埃斯沃斯·托黑(第72/72页)
“任何活儿我都接。”洛克说。
斯考德案裁定的赔偿额比他从考德大厦得到的全部酬金还多。但是他的积蓄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他给马勒瑞付了租金,又付了大部分他们经常一起就餐的钱。
马勒瑞坚决不让他这么做。“住嘴,斯蒂文。”洛克说,“我不是在为你做这个。这样的时候,我很少奢侈。所以,我只是买能够被买到的最宝贵的东西——你的时间。我正在和整个国家竞争——那是非常奢侈的,不是吗?他们想让你去做婴儿石膏饰板,我却不想这样,我喜欢跟他们的做法相反。”
“你想让我接着做什么,霍华德?”
“我想让你去工作,不要问我要你做什么。”
奥斯顿·海勒从马勒瑞那儿听说后,私下里跟洛克谈起了这件事。
“如果你在帮他,为什么不让我帮助你?”
“如果你能的话,我会让你帮助的。”洛克说,“但是你不能。他所需要的一切是他的时间。没有客户他也能工作。我不能。”
“霍华德,看到你充当利他主义的角色,真令人愉快。”
“你不必讽刺我。这不是利他主义。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个:大多数人都会说他们关注其他人的痛苦。我不这样。然而,有一件事我理解不了。看到一个人被肇事逃逸的司机撞倒后流血,没什么人会离开不管。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看到斯蒂文·马勒瑞时却头也不回。可他们难道不了解,如果痛苦能被估量的话,当斯蒂文·马勒瑞不能做他想做的工作时,那痛苦和被坦克摧毁后尸横遍野不是一样吗?如果一个人要去减轻这个世界的痛苦,马勒瑞不是痛苦开始的地方吗?……不过,那不是我做这件事的原因。”
洛克从没见过重建的斯考德神庙,十一月份的一个晚上,他去看它。他不知道这是对痛苦的屈服,还是自己已经战胜了怕见到神庙的心理。
很晚了,斯考德家园的花园里已经没了人。建筑物黑乎乎的,楼上窗子里唯一的灯还亮着。洛克站在那里,长时间地注视着这幢建筑。
希腊式门廊下的门开了,一个体型矮小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出人意料地急匆匆跑下楼梯——然后停了下来。
“你好,洛克先生。”埃斯沃斯·托黑静静地说。
洛克看着他,毫不惊奇。“你好。”洛克说道。
“请不要走开。”声音不是嘲弄,而是急切。
“我不会走的。”
“我想我早就知道有一天你会来这儿,你来的时候,我希望我会在这儿。我一直为自己在这个地方徘徊而编造借口。”声音里没有任何幸灾乐祸,听起来没有生气,也没有矫揉造作。
“噢?”
“你不要介意跟我说话。你明白,我理解你的工作。我对你的工作所作出的评价是另一码事。”
“你有自由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我比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更能理解你的工作——多米尼克·弗兰肯可能除外。不过也可能比她更理解。这很重要,不是吗,洛克先生?你周围没有很多人能够这样说。和一个热情而盲目的追随者相比,这种联系更为紧密。”
“我知道你理解。”
“那么你不介意跟我谈话吧。”
“谈什么?”
黑暗中,托黑似乎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指着这幢建筑问道:“你明白这个吗?”
洛克没有回答。
托黑柔声继续说道:“对你来说,它看上去像什么?像一堆毫无意义的杂物?像漂流木偶然地汇集在一处?像宇宙未形成之前的一片混沌?但它是吗?洛克先生?你没有看到任何顺序吗?你是知道结构的语言、形式的意义的人。在这儿,你没有看到任何意图吗?”
“我看不出讨论这个有什么意义。”
“洛克先生,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怎么看我的?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没有人会听见我们说什么。”
“可我没有看你。”
托黑的脸上带着关注的神情,静静地倾听着像命运一般简单明了的事实。他没有说话。洛克问道:“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托黑看着他,然后看着他们周围光秃秃的树,南面远处的小河,小河之外开阔的天空。
“没什么。”托黑说道。
他走了,双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刺耳而均匀,就像引擎活塞的爆裂声。
洛克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车道上,看着这幢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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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国纽约的一条街,以低级旅馆、廉价酒吧众多而著称。——编者注
(2)欧洲中世纪的一个骑士爱情故事。——编者注
(3)1740—1814,法国作家,其著作多描写性变态。——译注
(4)West Side,指纽约曼哈顿西区。——编者注
(5)基督教教会向儿童灌输宗教思想,在礼拜日开办的儿童班。——译注
(6)指英语中骂人的脏话。——译注
(7)《圣经·创世纪》。——译注
(8)指天使长加百利吹响号角宣布最后审判日的到来。——编者注
(9)盖尔·华纳德的首字母缩写。——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