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50/51页)

4.5——“英国湿冷的天气常常令人想咳嗽,仿佛那年因她而起的毛病至今还有点后遗症。宁愿这样拖着,仿佛那份想念的心情一直没有痊愈。”

11.11——“她说,目前是一个人在上海。这话和今天的日子真应景,心里奇异地有了生机。”

12.19——“我知道你害怕,可是你要相信,我一直就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虽然你以为我是李岩兵。”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一点一点泛上来,汹涌了整个眼眶,她的手机械地一封一封点开,到最后手指终于僵硬得动弹不得。

1.2——“她说,她爱我。几乎等到地老天荒才等到这一句。”

1.3——“我说,我不爱她。她不会知道我这时候的心情,永远不会知道。”

最后一封,发送时间是两小时前。

——“我们分手两年了,小西。今天才看见你两年前发的邮件,你说,你知道错了,你问我,还爱不爱你。No matter what I do,I always forget to forget you——小西,从未忘记过,我爱你。”

一刹那,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

那是爱情绽放的声音。

当夜,子言睡得极安稳,早上新晒的被子蓬松香暖,似乎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就连梦境也仿佛散发着香甜如蜜的芬芳。

隔离解禁的这天,整栋楼犹如放风,呼啦啦跑出无数的人,一群群聚在楼前热络地打招呼,劫后余生一般。阳光透过薄云洒下一层明亮的光线,院楼下的树开了一树的花,密密匝匝,明媚耀眼。

季南琛站在她面前,修长的身影隐在花树里,笑容清澈而明朗。

“季哥哥,我解放了!”她笑,笑声里有着不同以往的爽朗。

“瘦了一点,”他微笑着看她,“人倒比从前要有精神了,白让我担心了这些天。”

“电话里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我一切都挺好的。”她的眼里含着满满的笑意。

“嗯。”他的眼睛恍然似有水纹波动,微微点一点头,“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

她一怔,那一抹笑就好像凝驻在了唇边,半天也收不回来,“你要出国了?”

两个月后在禄口机场送别季南琛的时候,她的泪水终于汹涌决了堤。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在行李箱的滚轮拖在地面发出嘈杂的噪音声中,她哭得满面狼藉。

“子言,不要哭。”季南琛温暖的手掌落在她肩头,“我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

“你真会回来吗?”她抬起头,眼角干涩胀痛。

他怅然地微笑,“如果我像他一样幸运,会有个人一直在这里等我,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候机厅里巨大的电子屏幕里正一行行翻着航班信息,空阔的大厅里回荡着中英文解说的柔美女声。七月初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眼睛里,一片柔软温暖的亮色。

子言转头去看许馥芯。

她的好友视线一直停留在玻璃窗外的停机坪,正怔怔地出着神,仿似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有子言感觉得到,她一直紧握着的许馥芯的手心,终于由起先的凉意,渐渐转了一点微温的温度。

“季哥哥……”她欲言又止。

季南琛微笑着,了然的目光中有着些微的惆怅,“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季哥哥,保重!”他迈步走向安检口的一刹那,子言忍不住喊了出来。

季南琛缓缓回转头,熟悉的笑容浮现在唇边。他的目光温暖从容,仿佛穿越了无数倒流的时光,经过了千山万水的跋涉,最后终于停驻在此刻。

“你们保重!”他的声音余音渺渺,直到飞机滑出跑道,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来,还一直萦绕在心头。

“芯儿。”

“嗯。”

“你会等吗?”她艰难地问出口。

日头的光影斑驳着跳跃在许馥芯身上,她原本白皙的脸庞似乎微微有些泛红,“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有些晚,”子言眨了一眨眼,“呃,你知道的,我一向有些迟钝。”

许馥芯忍不住莞尔。

“老实说,子言,我可能不会再等下去了。”她轻轻吁出一口气,“也许,我明年就会飞过去找他,当面问他要一个答案。”

子言发了好一阵呆,才恍然明白地微笑起来。

临近八月的尾声,最热的季节即将结束,新街口人行道上人头攒动,炽白的日光照耀下来,沿街的店铺橱窗明晃晃闪耀的大玻璃,可以清晰地映出店内顾客的身影,她无意间瞥了一眼,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KFC临窗的座椅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侧影。

“任璟玥……”这个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这是她在上海工作时结识的朋友,一直记忆深刻的一个女孩。

好几年不见,居然会在南京偶遇。

此刻,任璟玥对面坐着一个人。她那双极美丽的大眼睛,眸光中星星点点的亮色,在逆光中看起来如同钻芒,全都闪耀在那个人的眼底。

心底像有些什么满满的喜悦正在生长蔓延起来——这个坐在任璟玥对面的清俊男生,也许就是那个暗示故事的男主角。因为即使隔着一扇落地窗,子言也能够清楚地看得出来,小任脸上的表情,太甜蜜。

她微笑着站在窗外看着这一幕,最终还是没有前去打招呼。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整个城市的天空都被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凝碧的深蓝渐渐被铺天盖地的姹紫嫣红铺染。远远望去,正门大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全都被笼罩在橙色的温柔光晕里。

从北大楼前的雪松林斜穿过去,有一片绿意盈盈的草皮,紧挨着这片青草地的,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晚风拂动松枝,有窸窸窣窣的细响,空气中有不知名的花香浮动。子言抬头看向天边,万千光华的霞光深处,隐着一弯浅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新月。

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又在发什么呆呢?”仿佛有谁轻轻嗤笑了一声,这声音熟悉得叫人心里几乎一跳。

她霍然回头,不远处沉静的青灰色砖墙的阴影里,一道颀秀的身影在暮色中分外醒目。

林尧的脸容映在浓丽的霞光中,光线灼灼,愈发显得轮廓分明,俊秀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