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棚子外面,冷风刮过,呼呼作响。

棚子里面,柴火燃烧,噼里啪啦。

林小饱站在大爸爸面前,两只手扶着大爸爸的膝盖,翘起一条小短腿。

爸爸则拿着一条刚织好的毛裤裤腿,往他的腿上套。

“爸爸……大爸爸……”

林小饱只用一条腿站稳,挺起小肚肚,仰起小脑袋,努力保持动作。

好像在跳芭蕾舞。

可是……

“好了吗?我坚持不住了!”

他腿上的小肉肉,正在发抖!

“马上马上。”林早给他套好裤腿,轻轻拽了拽,“怎么样?会紧吗?”

“不会……”

“好了好了。”林早把裤腿抽出来,把他的脚放在地上,“可以了。”

再次体验到双脚落地的感觉,林小饱终于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林早惊喜:“哇,小饱,你会说成语了。”

林小饱想了想,继续展示:“‘谢爸谢大爸’。”

林早提醒他:“这个不是噢。不可以说‘谢爸隆恩’。”

这个词语太复杂了,林小饱听不懂。

他在原地蹦了蹦,傅骋伸出手,帮他捏一下。

林小饱又问:“爸爸,你知道‘人’字为什么是这样写的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用两条腿站着。”

“有道理。”

张爷爷也很惊奇:“小饱还会写字了?”

“最近在教他写一些常用字。”林早笑得眉眼弯弯,又看了一眼傅骋。

还有傅骋这个大文盲,也跟着一起学。

林小饱在原地蹦了蹦,凑上前,看着爸爸手里黄蓝相接的毛裤。

黄色的毛线,是林早从林小饱的一件小鸭背心上拆下来的。

背心太小,毛线太少,织到一半不够了,他又拆了一件蓝色的毛衣,接着织下去。

织到现在,蓝色毛线也快织完了,所以林早还打算再拆一件红毛衣。

林小饱完全可以想象到,这条裤子的最终形态,所以……

“爸爸,一定要穿这个吗?可以不穿吗?”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

“不可以。”林早再次拒绝。

“唔——”林小饱蔫了下去,身子一歪,倒在大爸爸怀里。

“别担心,你穿在里面,别人看不见的啦。”

“可是……”

三个毛对视一眼,故意大声说:“可是我们现在都知道了!”

话音未落,张爷爷扬起手,一人给了他们一下:“把嘴闭上!”

正巧这时,灶洞里的火暗了下去。

张爷爷又命令他们:“再添一个椅子腿就好了,烧完就回去睡觉。”

“好。”

夏天的时候,三个毛发现了一个小学,教室里有很多木制课桌椅。

他们就轮流派人过去,把桌椅劈开,全部弄回来,当成柴火烧。

用到现在还有很多。

林小饱瘪着小嘴巴,一脸不高兴。

林早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其实也可以不穿。”

林小饱眼睛一亮,马上站直起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早说,“你可以像古代人一样。”

林小饱举起小手:“穿草裙!”

“不是噢。”林早摆了摆手指,“光着屁屁,盖着被子,坐在床上。”

“啊?”林小饱张大嘴巴,不敢相信。

“不能出来玩,不能和爸爸、大爸爸一起去其他地方,只能坐在床上,等春天来了,才可以下床。”

“那……”

林小饱摸着下巴,抬头望着塑料棚顶。

到底是穿毛裤好,还是光屁屁好呢?

三个毛还在旁边起哄:“光屁屁!光屁屁!”

林小饱完全被绕晕了,还要再想一会儿呢。

林早让他自己去想,搬起板凳,挪到傅骋身边。

“骋哥,快来,教你织毛衣。”

林早靠在傅骋怀里,傅骋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认真观摩。

其实林早是觉得板凳太硬,坐得腰酸背痛,所以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没一会儿,塞进去的凳子腿燃烧起来,火焰更大更暖了。

没有人再大声说话,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地分了组,凑在一起玩耍。

林早和傅骋窝在一起织毛衣。

林小饱和三个毛哥哥一起玩奥特曼卡片,拍一下,谁的卡片掉在地上,正面朝下,谁就输了。

张爷爷在旁边看着,偶尔给林小饱提供参谋意见。

“爷爷,你觉得是赛文厉害,还是赛罗厉害?”

“爷爷不懂啊。”

“你选一个嘛。”

“那就赛罗。”

“为什么?”

“因为——”林早低着头,一边织毛衣,一边唱歌,“噻里啰——噻里啰——”

林小饱皱起小脸,看着爸爸,鼓起腮帮子。

灶洞里不仅烧着火,炉子上还咕嘟咕嘟,煮着板栗。

是姐妹两个挑选出来的,大小差不多,一共二十二个。

一人能吃两个,算是晚上聚会的小零嘴。

胖叔胖婶用菜刀在板栗壳上,开了口子,丢进水里煮。

煮到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

他们用铁勺子捞起一颗,因为怕烫,拿着板栗,甩来甩去的。

一会儿捏板栗,一会儿摸耳垂。

最后还是胖叔手上老茧多,不怕烫,剥开板栗壳,把果实丢进嘴里。

“怎么样?”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他,“熟了吗?”

胖叔嚼了两下,连连点头:“熟了熟了,能吃了。”

一声令下,姐妹两个把所有板栗都捞起来,递给邻居们。

林早把毛裤塞进傅骋怀里,直起身子,去捡板栗:“谢啦。”

“小心烫。”

“没关系。”林早笑着,让傅骋双手合拢。

林早就捏着板栗,丢进他的手里。

“……五、六。”林早数着数,又招呼林小饱,“小饱,快过来吃。”

“我等一下再吃,现在很烫。”

“不会的,你忘了大爸爸是怎么样的了?”

“噢,来了。”

林小饱再次收起卡片,小跑上前。

傅骋的手冰冷冷的,板栗放上去,没一会儿就变温了。

林早掰开板栗壳,取出果肉,先给自己和林小饱塞了一颗,又拽开傅骋的口罩,穿过止咬器缝隙,给他塞了一个。

“骋哥,给。”

邻居们站在旁边,歪着脑袋,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他们一家三口还真是……

演都不演了啊!

真是太过分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傅骋抬眼,一个眼神扫过去,邻居们马上抬头看天,假装无事发生。

吃饱喝足,柴火也烧得差不多,慢慢熄灭了。

煮板栗的热水不能浪费,灌进张爷爷的热水袋里,给他拿着,塞在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