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5页)

但经此一遭,朝中又掀起了是否要重新审查各地贞节牌坊的大讨论。

——万一还有像尤家这般黑心的婆家,还有像桑氏这样无辜的女子可怎么办?

支持者和反对者各抒己见,日日吵的不可开交,从引经据典上升到人身攻击,彼此弹劾的奏折装满了几箩筐。

直到最新一次朝会上,同安公主再次现身。

大邺开国之初,朝堂上还有女侯女将位列其中,太祖更明确下旨,皇女与皇子有同等上朝参政之权。

太祖朝的几位公主后来也积极参与到政事之中,协同昭慧皇后办成了许多有益于天下女子的相关政策。

但随着那几位开国打天下的女侯女将逐渐老迈退场,爵位军职被传给儿孙,公主们也渐渐淡出了政治舞台,回归相夫教子的传统。

同安公主上一次参加朝会,还是三年前为云韶女学申请学堂用地,拿下了那座废王府。

而这一次,她公开上表,奏请庆熙帝废除各地申报贞节牌坊这一陋习。

“阴阳配偶,天地之大义也。天下未有生而无偶者,终身不适,是乖阴阳之气,而伤天地之和也。”①

同安公主站在大殿最前方,一双凤目扫过群臣,锐利如电,赫赫生威,一人足抵千军万马。

“各位大人心知肚明,贞节牌坊不过是你们用来约束女子的囚笼,地方官的政绩,家族免税的工具。既然如此,为何不另立‘贞夫牌坊’?只要男子为亡妻守节超过二十年,同样可以为家族增光!”

这言论如石破天惊,惊世骇俗,有官员站出来反驳,“三从四德古来有之,只听过女子出嫁从夫,未曾听闻丈夫要从妻的。男子要为家族绵延香火,娶妻生子,为妻守节岂不可笑?”

“看来你娶妻就是为了生儿子咯?那若是已有子女的鳏夫,为何不能为亡妻守节?”

同安公主分毫不让,高傲地扬起头,“况且谁说没有丈夫从妻的?本宫的驸马就要听从本宫的,本宫诞下的孩儿也是因为本宫才享有尊贵的身份,与驸马出身高低无关。”

御史咬了咬牙,“殿下,您是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自然不能与其他女子相提并论……”

“公主又如何?本宫与天下女子同心,若是不能做到人人平等,便不能独独将贞洁的枷锁在女子身上,要守大家一起守,要么就都别守了!”

吏部尚书站出来打圆场,“殿下此言差矣,传承香火不光是为了家族延续,更是为了国朝昌盛,盛世离不开多多的人口……”

“那就更不该把寡妇锁在家里,放她们再嫁才能生下更多的孩子啊。”

同安公主扫过全场,见有官员露出不忿之色,轻笑一声。

“哦,你们是觉得寡妇再嫁是对亡夫不贞,怕自己死了也要被戴上一顶绿帽子?那你们一个个搂着小妾你侬我侬,在外面眠花宿柳的时候,就没想过家里的结发妻子头顶绿油油吗?”

同安公主扶着后腰,意味深长道:“本宫可以说,本宫生下的每个孩子都是本宫的血脉,但你们敢拍着胸脯保证,家里的每个孩子都是你们的种吗?”

……

同安公主在朝会上的一番大胆言论很快传扬出去。

有好事者找到驸马卫绍参加的一场宴会上,意图挑拨。

“卫驸马,公主公开宣扬贞节牌坊无用,反对女子守贞,若是她找了别的男人做情郎,生下孩子还要扣在你头上怎么办?”

卫绍淡淡瞥他一眼,神色自若道:“公主想找男宠是她的自由,但能不能让公主找男宠,是我的本事。”

宴会结束当晚,出言挑拨者在回家路上被暴打一顿,扒光衣裳丢在了顺天府衙门前,醒来时还被一群大妈大婶围着指指点点,捂鸟羞愤而逃。

……

“不愧是同安公主严选,卫驸马果然有正宫风范!”

沈令月跟燕宜吃瓜吃的不亦乐乎,又笑话那个挑拨离间的倒霉蛋。

明眼人都知道是卫绍干的,但是谁让他嘴贱呢?

挑拨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就是老皇帝知道了都得打他一顿板子。

沈令月捂嘴吃吃笑,“你说他捂下面有什么用啊,都被大妈大婶看光了,应该捂脸才对嘛。”

燕宜抿唇,忍俊不禁道:“可能是他昏迷的时候,脸已经被看见了吧。”

“那也不能露脸裸奔啊。”沈令月摇摇头,啧了一声,“小小的一点也不可爱。”

燕宜倒了杯茶,“不过公主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天下女子发声,我倒是很敬佩她。”

沈令月伸了个懒腰,“当然啦,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嘛,如果不指望公主,难道指望朝廷上那些大人?”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忽然青蝉慌里慌张跑进来。

“不好了小姐,大公子来了!”

沈令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沈明安,困惑地站起身,“我大哥今天也不休沐啊?”

青蝉神色焦灼,凑到她耳边飞快低语。

沈令月也变了脸色,拉起燕宜就往外走。

燕宜连忙跟上,“出什么事了?”

沈令月小脸紧绷,神情严肃,“文鸢不见了。”

……

二人以最快速度赶到大门口,见到了脸色铁青,满头大汗的沈明安。

“小妹,文鸢出事了。”

沈明安额头青筋迸起,竭力维持镇定,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她的丫鬟说她昨天下午收到这封信就出了府,结果一整晚都没回来。”

沈令月手忙脚乱拆开信封,飞快扫过,“这是,桑姑姑写给文鸢的?”

信上说她在城北一家书肆订了一套孤本,但离开前忘记去拿了,托文鸢帮她跑一趟。

沈明安摇头,“不,这是有人模仿了桑夫人的笔迹,仿的很像,几可乱真。”

沈令月脑中灵光一闪,“是尤凤年!只有他最熟悉桑姑姑的笔迹!”

东乡侯府除爵,前东乡侯夫妇和尤正良都还关在大牢里,只有尤念娇和尤凤年逃过一劫,没有被收监。

因为这二人一个是外嫁女,一个有举人功名在身,而且算起来也是尤家第三代了,属于不知情无辜者,可免于处罚。

“尤凤年是疯了吗?他没被革除功名都是法外开恩了,竟然还敢绑架文鸢,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令月握紧拳头,“大哥,现在什么情况?桑家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吗?”

沈明安冷着脸点头,“昨晚天黑以后,丫鬟就报给了文鸢的母亲,桑家派人悄悄在京城找了一夜,也去了信上所说的城北书肆,可那家书肆老板指天发誓,从没见过文鸢。”

他目光恳切地望向沈令月:“小妹,我知道你和妹夫都有本事,连尤家几十年前的秘辛都能挖出来,你帮我想想,尤凤年最有可能带着文鸢藏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