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3页)

大家都灰心了,暗里窃窃私语。岑屹楼知道这样不成事,还是得由他出面调停,便对陆悯道:“议事堂有堆积的公务,要请太师决策,坐在这里枯等不是办法。”复又向识迷等人拱手,“诸位夫人也受惊了,请各自回府吧。城中的搜寻不会停止,早晚会有消息的。”

众人陆续站起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巴巴地望了望击胡侯,叹息着从茶寮退了出来。

“这人能去哪里?难道被神仙接引了?”夫人们走向各家车轿的时候,议论仍未停止,“做什么不看开些呢,心里究竟有什么坎儿,要这么决绝地一跃而下。”

虎夔夫人越听越害怕,摸着前额道:“我浑身发热,难受得紧,回去怕是得喊魂了。”

识迷亲自送她登车,好言道:“程夫人心善,但也不要过分自责。回去好生歇一歇,要是有了长公主的下落,我即刻差人告知你。”

虎夔夫人点头,复又紧紧握了握识迷的手,“夫人与太师宴请本是好意,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总之不会有人怨怪贤伉俪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识迷颔首,目送她的马车走远,又同另几位夫人道了别,方才坐进自家的车辇里。

回头想想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坠楼,却翻遍每一寸地皮都找不到一块残肢一滴血,究竟是什么缘故?若拿鬼神之说来解释,她是不太相信的,世上要是真有鬼,那些屠杀虞朝将卒的人早就被生吞活剥了,哪还能太太平平活到现在!

真相一时半刻恐怕难以揭晓,找不到尸首,就是个无头悬案。她百思不得其解,回到独楼后坐在廊下胡乱琢磨,引得染典他们不明所以,“中都的风景太壮阔,阿迷看完之后,把魂丢了。”

识迷说不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偃人简单的头脑,拼凑不出惊心动魄的真相。

阿利刀摇起了一根手指,灵光乍现,“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长公主的鞋掉下去了,她飞身一扑,是为了救鞋。”

连染典和艳典都觉得,能说出这种推断的阿利刀才像中了邪。

染典道:“还不如婆媳不合,母子相残更靠谱。阿母这一跳,儿子一身债,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识迷很惊讶,“你怎么忽然学会了这么多人情世故?”

染典骄傲地说:“我在市集流连时听来的。那些妇人的故事真多,比如阿母借腹生子,养大儿子后被赶出家门,还有儿子做主,把阿母嫁给鳏夫做填房的。”

三人顿时都唾弃她,“你每日听的都是什么鬼东西,连话本上都不敢这么写。”

染典很不服气,“那你们说,当上了公主为什么要轻生?不是儿子苛待她,难道是她想念死了多年的丈夫吗?”

这也难说,没准是活得不耐烦了。

艳典问:“世上真有生死相许的感情吗?我不信!”

识迷也不信,“肯定是那些娶不上亲的男子胡编乱造的。女子寿命比男子长,他们要死了,编故事骗女子殉情,其用心险恶,令人发指。”

几个人一通议论,话题岔出去十万八千里,险些回不到最初。

识迷今天是抱着结交那些女眷的目的,目的确实达成了,只不过太长公主的意外令人扼腕。现在想起她崴向窗外的场景,也还是令人惊惧,且人究竟去了哪里,暂时也成了未解之谜,只好继续等待搜城的消息。

闲来无事可做,她就想上楼去。吩咐阿利刀他们看守门庭,自己刚要转身,就见陆悯从门外进来,步伐间满蓄风雷,可见在议事堂蹉跎半天,已经耗光了他的耐心。

先前那两道目光意味深长,原来真不是她会错意了。现在急匆匆赶来,想必是打算兴师问罪啊。

问什么罪呢,难道怪她设宴请人,才令太长公主坠楼?要真是这样,她必定二话不说一脚踹过去——她可不是吃素的!

但她似乎推演错了方向,他走到她面前,言辞暗带诘责,“太长公主的尸首,到现在都不曾找到,女郎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识迷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向击胡侯交代啊……”

他蹙起眉,嗓音也变得愈发低沉,“这个当口,女郎不关心自己,却担心无法向击胡侯交代,也太过有恃无恐了。”

他话里有话,识迷本就不太痛快,见他这样,顿时来了火气,“你不去查案,跑到我这里胡说八道来了。怎么,以为把人娶进家门,就能随便欺负了吗?”

陆悯的脸色更难看了,那冰棱般的眼神盯了她半天,忽然断喝:“闲杂人等都退下!”

这一声让三人噤若寒蝉,惶惶望向识迷,识迷知道大战在所难免,便转头吩咐:“你们暂且回避,我若不叫你们,不许出来。”

阿利刀执行力最强,不由分说拖着染典和艳典就跑,砰地关上了房门。

院里只剩他们两个了,识迷方道:“你阴阳怪气半天,人前我不好质问你,既然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请问神道场下你瞪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做错了,令太师有所不满吗?”

陆悯是越气恼越克制的性格,他只是看着她,要洞穿她的皮囊似的,一字一顿道:“太长公主跳下神道场,至今未找到尸骨,女郎不觉得此事反常吗?若我没有记错,安伞节那日,街头有虞朝战死的将领出没,刀砍倒地没有血肉,只有一堆胶沙细木。如今太长公主从几十丈高处一跃而下,为什么方圆十里连一滴血都找不见?是否又是偃师的手笔,正蓄谋着,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识迷这才弄明

白,“你认为太长公主是偃人?她当众坠楼,是我们背后安排的?”

“难道不是么?”他步步逼近,“今日一丝风都没有,人若是落地,无外乎血溅当场,怎么会连尸首都找不到?唯一的解释是肢体四分五裂,碎成了泥土与木屑,难以分辨了。事后只需捡走一身衣裙,用不着偃师亲自出面,派个三岁的孩子就能做到,我这样猜测,何错之有?”

识迷被他气得发笑,“你的脑子确实好,自己破解不了谜案,就怨怪偃师。你是仗着他修养好,不会像我一样骂你吗?”

他并不想与她缠斗,只是一径追问:“偃师现在何处,请他出面澄清就是了。我与他之间已有渊源,大可不必在我面前遮掩,为什么不肯一见?”

“不是不肯见,是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识迷冷冷道,“今日我宴请宾客,偃师在宴会上利用偃人作乱,让矛头指向你我,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他那股倨傲的神情又浮现了,轻蔑道:“你我的婚事,本就是偃师的安排,你嫁给我,是不是来与我家常过日子,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知道你们有所图,但新婚第三日就图穷匕见,可是有些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