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页)

这话说完,其实自己也觉得很别扭,有个问题一直困扰她,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睡在一张床上?以前她和偃人们相处没有任何避忌,同吃同睡都是日常,所以她看陆悯诚如看犬子,但她忘了一个事实,小五彻底被他吞噬了,他有心,他已经不是偃人了。

一个独立自主的人,并且对她的警告持怀疑态度,“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是不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还是在质疑整件事本身?

识迷的脑子不太够用了,想挣脱,他却换了个哀求的口吻,一递一声叫着她的名字,“阿迷……阿迷,不要抛下我。”

识迷终于理解顾师兄当初的为难了,偃师也割舍不下偃人,和感情无关,更多是因为曾经耗费的心血。

他不住地利用她的善心,她也决定放弃挣扎了,“好了,我不走……明日我要在房门上装把大锁,门闩居然挡不住你……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答非所问,只是尽情抒发他的感受,“阿迷,我极喜欢你──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女郎。”

识迷哼了声,“别奢望我会因为你的喜欢受宠若惊。”

“那你会喜欢我吗?”他低了低头,嘴唇下移,贴在她脖颈上,嗓音压得更低,彻底变成了气音,“长久与我在一起,长久与我做夫妻,总会让你渐渐离不开我。”

识迷翻了个白眼,“你果然善于顺从自己,为难别人。照理说换身也快三个月了,为什么症状还没减轻?到底是偃师的手艺出了问题,还是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放任而已。”他淡淡道,“这样很舒心,我不觉得自己是怪物,也不担心你会戳穿我。我喜欢你身上的温度,和我一般无二。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以前的体温更高一些……”

识迷心头扑腾了下,心道这人竟连这种细枝末节都留意?用的是她的血,自然会有很多地方与她契合。再这么下去恐怕会招他起疑,她赶紧找补敷衍:“从偃师造物上来说,我们也算系出同门,用的是一样的血。”

他听了,抬眼望望她,“另一个自己?”

识迷讪讪,“你非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可她还是失策了,这话对于一个过分自爱的人来说,是最直接的鼓励。他眷恋她,从心理到身体,以前的排斥现在不存在了,像暗夜打开了一扇闸门,他迈进得毫不费力。

果然他长舒了口气,但这口气却让识迷提心吊胆,“我怎么觉得你破罐子破摔了?”

他不应她,拖着长腔道:“我困了。”

“那就睡……”她试图解开他的手臂,但解了半天越解越紧,她咬着槽牙愤愤不平,“一炷香时间早过了,你还不松开我?”

“为什么要松开?”他似睡非睡道,“以后每晚都这样,我喜欢。”

“痴心妄想!”她试图掀翻他,可他力量丰沛,单凭肉搏,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折腾了半晌,她累得气喘吁吁,他轻声一笑道:“省点力气,还不如想想明日吃点什么。”

这话也有道理,她中途决定放弃了。上半身被他禁锢着,下半身闲适地翘起了二郎腿,还不忘嘲笑他,“你这模样,该让那些护卫死士看看,这就是他们言听计从的主君。”

檐下的灯光穿过微启的窗缝投进来,光带恰好落在他的半边脸颊上。他的唇慢慢上仰,“看看就看看。”

识迷诧异地瞥瞥他,这人是不是在学她说话,竟颇有她死活不论的风范。

不过时间是真不早了,天都快亮了。新的一天,肯定有新的希望,陆悯的不正常只在续命后这段时间,到了第二天,便能恢复如常。

然而上天似乎和她开了个玩笑,第二天情况并没有好转。

早晨起来洗漱擦牙吃晨食,这时还没察觉异样,但当她迫于无奈送他出门时,天说塌就塌了。

他回身看着她,那双眼眸里蓄了蜜,温声道:“我把事办好,尽快回来,你在家等我,哪儿都别去。”

识迷的呆滞藏也藏不住,“为什么?昨晚该办的事已经办完了,今日我还想出门逛逛,带些好东西回中都呢。”

一旁的参官把头垂得更低了,心道这是他该听的吗?

主君自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转头吩咐了句:“侍奉好女君,她要什么,你便去办,不得懈怠。”

识迷转头看看参官,参官一味听令。她吸了口气,不屈道:“我爱的不光是好东西本身,还有置办好东西的过程。”

可他却抬起手,珍而重之触了下她的脸颊,“听话。”然后踅身登车,命人放下了垂帘。

识迷眼睁睁看着辇车走远,满心都是见了鬼的懊恼。更可气的是听令的人,她一挪步,参官就上前引领,恭恭敬敬道:“女君,请回府吧。”

识迷气不打一处来,边往回走边道:“内官,你的眼里只有主君吗?男主外女主内,你要知道府里还是我说了算。”

参官卑微地抬眼觑觑她,“卑下知道,主君不发话,一切都是女君说了算。可主君一旦发话,莫说是卑下等,就连女君也得听主君的,所以卑下不敢违抗主君的令。那个……女君想带什么回中都?只要女君交代,卑下哪怕磕破了头,也一定替女君找回来。”

识迷无言地看看他,最终叹了口气。眼下哪是要吃要喝的时候,她得想好万一有朝一日陆悯彻底限制了她的行动,那该如何是好。也许到了给自己制作替身的时候了,以便随时金蝉脱壳。她的世界大着呢,有很多目标没有达成,人总要作两手准备,不能一不留神,沦为陆悯的专属粮仓。

打定主意,心里就有底了,接下来言归正传。把自己惦念了十几年的小食,一股脑儿都告知参官,让他去街上采买。自己坐在后廊上

泡梅子茶,闲来无事,还可以听听声瓮那头传回来的消息。

越听,越感慨宫中生活不易。贺宝林的侍女真去问了内侍,是不是遗漏了宝林的万寿赏赐,结果内侍说赏赐的名单上根本就没有她,把贺宝林气得差点没厥过去。

遥想当初,自己曾打算混进龙城擒贼先擒王,但开国之初,内赞的审核极严,须得是燕人,且祖宗十八代的名帖都得呈交上去逐一核对。她不知其中规定,平白排了半天队,最后只能灰溜溜放弃。如果当初能走上另一条路,如今就不用和阴险无常的陆悯打交道了,说到最后,无外乎时也运也。

正当她感慨良多的时候,外面院门上有人传话进来,说老宅的大夫人来拜访女君了。识迷一时没闹清大夫人是谁,暗忖是不是陆封君来给陆悯塞小妾了,又追问了一遍,才知道所谓的大夫人,原来是陆隐的夫人岳明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