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值得你以命相搏?(第2/3页)

进不得,退也无船可退,来多少杀多少!

商议好后,他一声令下,全军迅速准备桐油。

……

范府,待客阁院。

雅致的厢房里蔓开一股调和心静的沉香,在香气的氤氲中,房中传来一阵阵规律的撞击声。

细听之下,那声音像极了几枚铜钱与板块相互碰撞。

忽然,撞击声停了。

原是龟背里的铜钱尽数落在地上。

跪坐于拜垫之上的谛听垂眸,看着眼前之景,迅速结合先前的五回,组成一个完整的六爻卦象。

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大凶。

像是不死心,谛听放下这个黑龟背,起身到房中箱匣里拿出另一个龟背。

这回他没有摇铜钱,而是取了一根烧红的小铁棍刺入龟背中。黑色的火纹迅速在龟背上蔓延,到某个节点时分叉又分叉。

几息以后,黑火纹停了,像一棵只有枝干的树般印在龟背上。

还是大凶。

谛听眼瞳微微收紧,猝然起身对外面的侍从说,“取白日城一带的地图来。”

地图很快送至,于案上铺开。

谛听凝视着地图,目光从白日光移到白日关,又到津水,再到旁边的赤角峰,最后落在兖州军的军营里。

“先生,有何不妥吗?”侍从问。

谛听沉吟片刻,“你可知除了从白日关入内以外,联军还可从何处过来?”

侍从对范兖州大肆准备桐油一事有耳闻,联想起津水岸口扎了重兵,他遂回答:“津水有一角地势较为平缓,此地可作切入点。不过先生请安心,范公对此早有准备,我听闻他收集了许多桐油,又命人开山取石。”

谛听沉思,再次看向地图。

津水旁和关口都严阵以待,这是做足了准备,按理说不该如此……

难不成北地和青州不是从这两个地方过来?

如果不是,即排除东面和北面,剩下西边和南边。西面是兖州,是后方的大本营,除非他们一个个生了翅膀,否则断没可能从西面攻来。

那就是南边?

“这连片的山峰可有行军的可能?”谛听问。

侍从下意识道:“不可能。这一片荒无人烟,延绵百里皆是山,无路可走。”

但说完,侍从又道:“先生,行军打仗之事我不懂,我建议您还是去问问范公。”

谛听拿起案上的银白面具戴上,“你说得对。”

……

“不可能!”范天石一口否定。

他的二子范仲民此时也在屋中,比起父亲夹杂着一丝嘲讽的坚决,他主动给谛听解释。

范仲民:“谛听先生,您有所不知,这赤角峰可不止是一座山峰,它连绵不绝,说是峰群山脉也不为过。这一片地势高得吓人,山路崎岖,悬崖峭壁,可以说是猿猱欲度愁攀援。行走于其中已是相当不易,更遑论还要携带粮草。”

最后范仲民摇头,“所以父亲才说不可能。”

谛听:“有备无患。不如派一支军队驻守赤角峰群山脚下,以防有奇兵行山路摸过来。”

范天石却道:“赤角峰山角线极长,派兵看守并非易事,若是漏了任何一处,完全与无看守没差别。且如我儿说的,这个山区是个死亡地,荒无人烟,对方绝不可能从此地过。与其把大量兵力浪费于这等无用处,还不如把兵用在备引火物上。”

谛听还想再说。

范天石看出他意图:“行军打仗一事,就无需先生操心了。”

谛听叹息。

……

黄昏逐渐隐去,夜幕降临,浓黑铺满整个苍穹,刚入夜时天上还有明月,但随着时间推移,明月渐隐。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赤角峰山上却窸窸窣窣地有动静。

秦邵宗拨开林叶,看着下方亮着火光的军营,男人棕色的眼瞳此刻也似沾了少许火光,折射出狼虎似的幽绿。

秦邵宗的视力极好,距离不算远的一段,他看到营中堆了许多个陶瓷大缸。

那是何物?

“君侯,我们何时行动?”丰锋摩拳擦掌,快等不及了。

天知晓,这几日他们过的什么样的鬼日子,丰锋觉得他自个熬得都瘦了两圈。但付出都值得,尤其此时他们已摸到了对方军营旁侧,而兖州军对此还一无所知。

“不急,等寅时。”秦邵宗低声道:“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原地休息,寅时听我指令行动。”

卫兵从秦邵宗身旁离开,一路往下走,很快将这则命令传遍长蛇般的队伍。

山里的蛇盘了起来,吐着猩红的蛇信静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已深。

……

兖州军营内。

守卫打了个哈切,困顿得不行,这几日天天都在备桐油,沉甸甸的罐子都不晓得搬了多少个。

白日忙活,夜里还需轮班守值,确实累得慌。

“熬一熬吧,这等苦日子没几天了,我听闻青州和北地那边的船准备得差不多了。”

“哈,他们这是打算死战,但白日关有那么好攻的吗?到时候热油一泼,巨石一滚,再在上面放箭,就算他们有十条命都不够糟蹋。”

“希望到时我能和他们对上,最后取了秦邵宗的首级,那我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两人闲聊过几句后,又开始打哈欠。

忽然,其中一人转头看侧方,只见群山一片漆黑,夜色融入他的眼,什么也看不清。他喃喃道:“我好像听到了些声音。”

“可能是山里的虎在捕猎吧,不必……”

后面的话未说完,却突然见身旁同伴面色大变。火光映着他面无血色的、极度惊恐的脸,如同被厉鬼掐住了颈脖。

“嗳,你怎么了?”那人问。

他的同伴大喊道,过于惊惧,以致于尾音都开了岔,“有敌袭!”

另一人心神一震,下意识回首,而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深邃面容。

长眉深目,高鼻薄唇,男人左侧的眉尾断开少许,如同一把断裂却依旧杀气腾腾的冷刀。

他手中的环首刀折射着比冰还冷的寒光,冷光飞掠,带出一道骇人的血色。

“咕噜噜”有什么东西落地了。

秦邵宗身先士卒,领着人冲进兖州军营,一连杀了两个守卫后,他吸了吸鼻子,随即大笑道:“好你个范天石,自作聪明,生怕阎王爷不收你。丰锋、乔望飞,你们领人去将他们军中的油泼了,我要烧营。”

“唯!”

北地军天降神兵,加上此刻夜已深,正是睡得烂熟时,他们直接把兖州军打懵了。

范天石今夜恰好宿在军营中,他正做着美梦,梦里他割下了秦邵宗和南宫雄的首级,将北地和青州那一片尽数收入囊中。杀杀声飘入营帐,如同针刺般将他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