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走入芦花深处藏(第2/3页)
肖潼这一去,将近未时末方归。人去的时候精神抖擞、豪情满怀,回来之时跟风吹日晒地里黄的小白菜似的,再无一身精神气。
“一个个都什么人。”肖潼不住抱怨,“上首那贵人看不上我们就罢了,但他一个部下分明与我相谈甚欢,还喂我饮酒,多番盛赞我貌美,我也见他意动非常,怎就功败垂成呢?”
黛黎先前知晓今日有贵客,但来者究竟是何人,未听管事和其他美姬说起。如今听了肖潼形容,她心里打了个突,“来宾是否都是些牛高马大的男人?”
肖潼先说是,又说黄府君称呼上首的贵人为太尉,“那可是太尉啊!天子年幼,朝中一切还不是要依着太尉?”
黛黎抿了抿唇。
今日的贵客果然是秦长庚。
“他们离开了吗?”黛黎问。
肖潼颔首说,“自然。今日黄府君只设了午宴,未有晚宴。”
酒足饭饱,宾客兴尽而归。
被黄世昌送出正门后,秦邵宗骑着赤蛟回程,缰绳拉得很松,让马儿慢慢地走着。
他身后一众武将在讨论着方才。
“这新郡规模不算大,没想到还颇为富庶,这黄府君有些家底啊!”
“归根到底还是此地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水路和陆路都能行得通,这可不就多商贾经过嘛。南来北往,都来看一看。”
“嘿,你还别说,方才那厅里的美人真多,温婉的,火辣的,清冷的,娇俏的,简直是肥环燕瘦皆有之,看得我眼花缭乱。啧,这黄世昌是个会享福的,这般多的美人,他记得过来么?没准都不上号。”
秦邵宗突然勒停马匹。
刹马力道有些大,且突然,他□□的赤蛟停下后,有些不悦地打了个响鼻,又原地跺了两下。
“君侯?”白剑屏等人也随之勒马。
“你方才说什么?”秦邵宗侧眸看向莫延云。
莫延云怔住,那道过于锋利和冷沉的目光叫他大脑宕机了片刻,结巴道:“什、什么?”
又记起方才,莫延云小声道:“我说那厅里的美人多……”
秦邵宗:“不是这句。”
莫延云绞尽脑汁回忆,试探道:“这黄世昌是个会享福的……”
秦邵宗却不再言语,拿着缰绳的长指迅速点着皮质的绳索。
他突然想起一件往事。
当初在南康郡蒋府时,她化名“逢春”和“菘蓝”,藏在后院里,可谓是游鱼一样的灵活。
如今郡中传舍搜遍,城门戒严,东区派人筛了又筛,依旧没那狐狸的影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会不会又故技重施?
乔望飞反应过来,“君侯,您是怀疑主母藏在黄府之内?”
秦邵宗:“她不一定在黄世昌那儿,也可能藏在郡中旁的大户人家之中。莫要打草惊蛇,先派人暗中查一查郡里的大户豢养姬妾之数。”
这道命令下去以后,当天的日落前,秦邵宗就拿到了一份资料。
桑皮纸上列了新郡一众有头有脸的人家,信息很详尽,家中有何人,是否高堂尚在尚未分家,府内家丁几何,女婢几何,女眷几何,都一一标明了数字。
秦邵宗执起狼毫,将家中女婢百数以下的全部划掉。而这一排除,纸上剩下寥寥数家,一个巴掌完全数得过来。
男人放在案上的长指轻点着,又根据各家的情况,再划掉两家大户。
那些没分家的、几个兄弟还同住的,乍一看府中女眷多,但分摊到各房,其实也就那样。
郡守黄世昌的黄家,被秦邵宗重点圈了出来。
黄世昌此人双亲已逝,一母同胞的唯有两个妹妹,皆嫁去了外地。黄家旁系倒还在新郡,只不过并不与他同居。
黄世昌府中唯有其子女,还有他一屋子接着一屋子的美姬和奴仆。
沉思片刻,秦邵宗写了封拜贴,而后将外面的白剑屏喊来,“把帖子送去黄府。另外,让人把黄家、江家和赵家的几处府门盯紧。”
“唯。”
黄府。
明明宴请已四平八稳地结束,秦长庚那人也领着下属离开了。然而不知何故,黛黎心里莫名不安。
她暗自揣测,最后将不安归咎于同屋的肖潼对她的好奇心渐重。
“青禾,你是哪里人?”肖潼目不转睛地看着黛黎。
黛黎说故土在南方。
肖潼笑了下,“我看你的确像水乡里出来的。对了,你如何入府的?”
黛黎垂下眸子,心里有些烦了,“其实总归不过‘幸运’二字。我早前不幸毁了面容,本以为下半生将穷苦潦倒,未想到柳暗花明,意外得府君收留。”
肖潼砸吧了下这话。
啧,和哑谜似的,这说了,但好像又什么也没说。
她还想再仔细问问,却听外面有人匆匆来。肖潼疑惑,她好像听见了李管事的声音。
外面之人再次说话,竟真是李管事!
肖潼忙外出,便见管事对她说:“肖潼,让你们苑里的人都出来。”
“李管事,这是发生了何事?”肖潼问。
李管事斥责道:“问那么多作甚?让你们出来就出来,都到厅里去,贵客有要事。”
“贵客”这二字传入屋内,飘进黛黎耳中,惊得她眼瞳收紧,下意识蜷起手指。
又有贵客?还让苑内的女郎全部出去,这是想做什么?
难道那小管事是奉了秦长庚之令?可他昨日才来过,她也没听肖潼说宴上出了茬子,他怎会突然杀个回马枪?
心里乱糟糟的,黛黎又见相继出屋的女郎中,有一人停下回首看她,似在疑惑她为何还不走。
黛黎只得也起身,和一众女郎一同到院子里。她有意弓着背,让自己和身旁女郎身高相近,又低着头站后面,成功混入花丛中。
没发觉多了一人的李管事说,“落花苑的人到齐了是吧,都随我来。”
走出院子后,她们和其他苑的女郎相遇,队伍壮大。
黛黎走出一小段后,放慢步子,悄悄往队尾挪去,却不料一旁的肖潼注意到了。
“青禾,你怎么了?”肖潼问。
黛黎面露愁色,“我好像吃坏肚子了,得去茅房一趟。你先别和管事说,我很快回来,后面会直接去正厅。”
“那行,你速去速回。”
旁边的人和黛黎不熟,各扫门前雪,不似肖潼那般关心,并没说什么。
黛黎偷偷脱离队伍。
正厅。
秦邵宗看着自厅里一字排开、一路延伸到前庭的女郎们,面无表情。
黄世昌一把小胡子要翘不翘的,心情跌宕起伏,他摸不准这位新任太尉打的算盘,但不妨碍表忠心。
见姬妾们都站好,也排整齐了,黄世昌忙笑道:“秦太尉,仆后院的美姬尽在此了。您看上的,尽管带走就是,能在您身侧伺候,是她们三生修来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