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哥,你怎么还不来(第2/3页)

他还乖乖地穿着睡裙,外面套着一件哥哥的黑色西装外套,不好意思给小飞看,就把大半个身子都藏在门后,几根粉白的指尖压在脸旁。

那么纯净美好,那么无忧无虑,仿佛一只没有裂纹的精美瓷器,而不是一团被打碎过又靠自己一点点粘起来的陶土。

那一刻,梁宵严只是看着他都觉得绞痛。

他第一次失去了处理事情的能力。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的娃娃修复好。

他只有这一个娃娃,他用自己的全部去呵护的娃娃,他长到这么大吃再多苦受再多罪都没吭过一声,他贱命一条他认了,他只要他的娃娃好好的。

可就这么一个愿望,老天爷都不答应他。

那二十七天的囚禁,三天又三天的崩溃,缺失的安全感,还有……哥哥给他的二次伤害,梁宵严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从他的心口抹去。

窗外响起长航号的鸣笛,呜呜咽咽宛如痛哭般响彻海面。

海鸥惊飞,天光大亮。

风是冷的,光也是冷的。

只有梁宵严的心像只热血淋漓的困兽,被锁进缠着铁链的水箱,不断沉降。

他沉沉地阖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满是血丝。

他把那枚U盘擦干净插进电脑里,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全长40分钟,点开后是全黑的,什么画面都没有。

他戴着耳机心不在焉地听,玻璃对面,游弋正和小飞说话。

“小飞哥,我哥呢?”

小飞拿掌根快速揉了揉眼睛:“严哥被韩船长叫去了,有一会儿了。”

“嗷,这是什么地方?”他好奇地四处张望。

“码头的员工厨房,盖好后你还没来过呢。”

“好吧,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和他一起吃饭。”游弋说着像小狗一样嗅了嗅,眼前一亮,“好香!我的烤全羊!”

小飞心疼得差点落泪,“快好了,洗手等吃吧,哥给你撕块大的。”

“等等等等!我还想去看看那个同伙的尸体。”

“在仓库呢,一会儿我陪你去。”

“别一会儿了,现在就去呗。”

“现在去你看完还吃不吃了?”

“咦~”游弋恶心得一缩脖子,“那倒是。”

小飞拿了两个小马扎,拉着他坐到烤箱边,给他撕了一整条大羊腿下来。

游弋哈哈笑:“这我也吃不了啊!好沉!”

“吃不了我吃,别沾手,我给你拿着。”小飞举着羊腿,送到游弋嘴边让他咬。

小时候就是这样。

他和梁宵严去稻田里捉鱼,捉到后架火就烤,游弋在旁边馋得直流哈喇子,围着烤鱼来回转磨磨,两只小手合十在那做法:“鱼啊鱼啊你快点好,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一条鱼三个小孩子吃,鱼肚子上没刺的肉全都是游弋的,两个哥举着鱼来回往他嘴里喂,剩下的头和尾巴他们吃。

那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想着长大后一定要努力干活,赚很多很多钱,每天都吃饱饭。

最起码,要让这个弟弟吃上饱饭。

却没想到长大了,有钱了,这个弟弟还是吃不上饱饭。

三天一个周期,三天给一次食水,他得饿成什么样啊,他从小就那么怕饿。

游弋都这么大了,不好意思再让别人喂,要自己把羊腿接过来。

小飞不让,还给他吹吹,“吃吧。”

游弋盛情难却,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嚼嚼嚼,竖起大拇指,“天呐太香了!”

小飞猛地转过脸,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把水汽眨散。

玻璃后面,梁宵严垂着头,两只手紧攥成拳,气到、疼到整个人都在发抖。

“还是那个味吗?”小飞问。

游弋边嚼边点头,注意到他眼睛有点红,咽掉说:“小飞哥,你偷偷哭啊?”

“去你的,我这是让洋葱辣的。”

“哈哈,哭还不承认。”游弋把脸凑过去,没有取笑,是真的在关心他,“怎么啦?交女朋友了?让女朋友甩啦?”

他越是这样小飞越绷不住,脑袋快扎进背心里,“没,我就是,就是……小游。”

“嗯?”

“小飞哥不好。”

“瞎说,小飞哥哪不好?小飞哥天下第二好!”

第一好的是他亲哥。

“你刚回来的时候我老凶你。”小飞话尾带了颤音,恨不得穿越回那个时候扇自己一巴掌。

游弋满不在乎,“害,这有啥的,那不是因为我犯错误了嘛。”

“我太气人了你和我哥才凶我的,我都知道,别哭了啊,再给我咬一口,我馋死了。”

小飞索性给他撕下一大块肉,让他拿在手里啃。

他吃着饭还不老实,嘴里赛满了东张西望,望到身后有一大面玻璃墙。

“那怎么有块玻璃?和家里的好像。”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引着他似的,起身走了过去。

小飞说这里原本想弄开放式厨房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弄上,玻璃修好就停工了。

“也是单向的吗?”

游弋站在玻璃前,脸贴上去,敲敲敲:“哈喽哈喽,里面有人吗?”

咚咚声穿透玻璃,落到梁宵严胸口。

一下一下,击碎了他。

隔着一层冰凉的屏障,他和弟弟脸贴脸,双手捧着弟弟的脸颊,颤抖的指尖描摹着他的五官。

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都触碰不到。

就好像他在国外找人找到出现幻觉,结果弟弟就被关在家里,关在他自己的地盘。

游弋凑得更近了些,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的肉都忘了嚼。

梁宵严贴着玻璃亲了亲他的眼睛,想问他怎么了?羊腿不好吃吗?怎么不开心了?

就见他忽然撇下嘴角:“小飞哥,我哥呢?”

他突然觉得好难过。

没来由的难过,莫名其妙的难过。

好像胸口被人打了一拳,然后那个地方就空掉了。

心慌、不安、难受,血管里有一条线在牵引他,脑子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告诉他,虚无缥缈的心电感应在这一刻犹如警铃大作:哥哥不好了,他要立刻找到哥哥。

“我哥到底去哪?韩船长那吗?我去找他。”游弋肉也不吃了,抬腿就要走,

小飞眼见要拦不住,拼命对玻璃后面使眼色:“他们在开会你过去干什么。”

“我想他了,我想见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游弋尾音发颤,急得眼圈通红。

小飞忙说:“没有没有,瞎想什么,你要是不放心你就给他发个消息。”

游弋想了想,掏出手机,要给哥哥发语音。

梁宵严也把手伸向口袋。

突然,耳机里传来一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