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相悦(十八)

被转移了阵地,那只橘黄色的猫又从树枝的另一边想要靠过来,却奈何找不着过来的路径。

温听檐对上它的眼睛也没有半分愧疚,又用灵力把快要落下去的猫扶了一下,就转过头去。

他少年时也见过一只和这差不多的猫。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猫都长的一个样,还是是当年那只猫的崽子。

如果是后者,那还真是一脉相承的爱往他身边蹭。

被这一出打了岔,温听檐再低头看下去的时候,发现应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动作,在下面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抱着手臂仰着头,身后被发绳束起的黑发被风吹起,乌发猎猎。嘴角好像还打着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

应止把那抹笑收的快,但温听檐还是听见了,然后听见下面的人一本正经地问:“下来吗?”

他张开手等着人跳下来,却没接着人。温听檐没往他怀里跳,反倒是轻飘飘地踩到了另一边的地上。

连衣角都没乱,整个人依旧不染尘埃。他跳下去倒是好了,树上那只猫就懵了,在上面不上不下的。

温听檐看了下那个原本破旧的秋千,上面的灰尘被擦拭的干净,露出原本的颜色。算不得多精致漂亮,却很质朴。

它边上和绳子的连接处本来是坏掉了的,但现在也变得崭新。

温听檐没想到应止就这么一个人捣鼓,居然真的能修好。而且还挺快。

“你修这个干什么?”他动手晃了晃眼前的秋千,确定是真的结实,已经修好了,问应止。

应止回答的没犹豫:“玩啊。”

温听檐还以为他只是闲得慌,松开手:“你还喜欢这个?”

没有回应。

过来几秒,温听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转头过去,看见应止弯着眼睛,就静静地看着他。

温听檐:“...?”

......

半是祈求半是吻的,温听檐终于冲昏了头,被应止抓住了空子,按到了秋千上。

而应止就在后面轻轻地推。

温听檐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力道,只能将秋千微微推动,晃动的幅度微乎其微。

风打到脸上,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有多荒唐。

但现在下去好像也不切实际,温听檐握紧了秋千边上的绳子。

后面的人安静了没多久,就开始找话题和他说话,只不过内容都很无趣,称得上是在闲聊。

“为什么想着给他们布置阵法?”他问的是那个院子里的一家人。

“没为什么,想做就去做了而已。”温听檐回答。

应止自顾自地:“是因为想起我了吗?”

温听檐在某些时刻嘴硬的很,声音有点闷:“没有。”

但就算他不承认,否认,应止也能知道真正的答案。

所以其实他心里那个问题,他也是知道答案的。

“听檐,你的本命法器,是什么样子的?”接在没有意义的闲聊后面,是这样出乎意料的一个问题。

指尖攥紧,温听檐从这一句话里面意识到了应止应该是知道。

但在公叔钰的记忆里,那些见过他使用灵器的人,应该都死了才对。

“你从哪里知道的?”温听檐道。

于是应止就站在他的身后把那本册子里面的内容都说了个遍。

温听檐没想到居然是在那么不起眼的一个地方翻了船。比起被戳破的惊讶,他居然是无语和沉默更多一点。

应止:“所以那是真的吗?”

温听檐抿着唇,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这么说,应该是个很厉害的本命法器了。”因为耳边的风声,应止的声音听着没那么清晰。

他停了一会,才又一次开口:“因为我无法使用,会遗憾吗?”

听见这句话,温听檐骤然踩停了秋千。

应止瞧见他的动作,也放下手,没有再去推动。

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这就是为了他,那是太久远的事情,除了温听檐,世间估计没人能知晓。

但应止就是觉得是自己。

因为太了解,所以太明了。明了温听檐的生命里面,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你碎无情道,所有修为从头来过的时候,觉得遗憾吗?”过了不知道多久,温听檐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应止愣了下,然后轻笑着回答:“当然不。”

“那我也不遗憾。”

当年放下本命灵器的时候,温听檐不后悔,现在亦然。

曾经公叔钰坐在他的桌边,还没有把玉权衡拿出来,在吊着温听檐的兴趣的时候,半真半假地说过一句:“有了它,你就算想当天下第一也轻轻松松。”

或许没有应止,没有那道黑夜里匕首掉在地上的轻响,没有那份私心。他真的会是所谓的天下第一。

但是...

温听檐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悬空的脚尖,突然垂眸很轻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天下第一不会比现在更好了。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好了。

他现在坐在往日的院子里,没有冰冷的飞雪,也没有手间粘腻的血,只有微凉的风。

以及后面,平稳又令人安心的心跳声。

“应止。”他开口。

“嗯?”身后的人发出鼻音。

“你比它重要。”

......

应止可能是铁了心的不打算动用灵力,在这几天就像凡人一样普普通通的活着。天色快要黑了下来,他盯着温听檐问:“要出去买点吃的吗?”

温听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就算不用灵力,你这副身子也应该已经辟谷了,不需要进食。”

应止看他的样子,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嘴角,慢条斯理:“那不一样。”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温听檐就被应止牵着手给带了出去。

近十年的时间过去,这里的人好像都换了一部分。没人认出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什么会可以避讳人的性格。

所以走在街上时,手是十指相扣着的。

温听檐本来只抱着出来陪人逛逛的心思,但没想到,最后站在那个摊贩边上走不动道的,居然是他自己。

他连心动都是不露声色的,只是视线下意识地往那边瞥,下一秒又欲盖弥彰地转回来。

一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上前的别扭样子。再配上那张本来就称得上冷若冰霜的脸,反常感格外大。

应止随着他走不动道的地方垂眼那么一看,心里暗叹一句果不其然。

这么久过去了,有人还是看见泼浪鼓就走不动道。

温听檐还在这里纠结要不要上前,就感觉自己的指尖被捏了一下,他看过去,应止冲着他说:“要去看看吗?”

他像是勉强答应一样,语气淡淡的:“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