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4页)

身临其境看着眼前的地方,简泱无法不对这位没有见过面的周女士,肃然起敬。

该是何等优秀的女性,才能从这样的地方,一步步考上A大最好的专业,风光无限地去了斯坦福,如今庞大的Neocore商业帝国,最早期也有她的智慧和手笔。

但就是这样的女人,竟然就这样年纪轻轻消失在异乡,再也没有音讯。

简泱踩着夕阳,她被周温昱牵着,推开生锈的铁门,进去如今格外苍凉的地界。

去寻找那个日记里,只言片语的“女儿红”。

“妈妈很喜欢写日记,”周温昱笑着说,“她和我说,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要记录下来。”

简泱点头:“我小时候也写。”

周温昱看她:“泱泱都没和我说过!你小时候会写什么?”

“嗯…”简泱回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一般就写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流水账一样,很无聊的。”

“我还是想看。”

简泱摇头:“在我县城的老家呢,有机会——”

她突然顿住,内心像是被针用力扎了一下,传来尖锐的刺疼。

不会再有机会了。

Lyson的意思是,他会让周温昱再也没法入境。

裴家刚好有这个权力。

“那泱泱给我看日记,”周温昱停下脚步,弯着眼睛看她,“我也把我的给泱泱看。”

“你小时候也写日记吗?”

“小时候不写,”周温昱唇角轻轻翘了下,“现在写。”

“为什么?”

“因为日记只会记录有意义的时光呀。”周温昱低下头,在她脸颊上快速亲了下,“和宝宝在一起,才有意义。”

简泱还在震惊:“可我没见你写过。”

“我在悄悄写。”周温昱很神秘地说。

“我能…看一看吗?”

“现在不可以,结婚才能给泱泱看。”

周温昱看不远处的夕阳,和操场上那颗葱郁的梧桐树。

是这棵了吗?

简泱被他牵着往前走。

周温昱眼眸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拿着带来的铲子就开挖。

一连挖了三个洞。

他才惊喜地像是发现了宝藏:“泱泱泱泱泱!”

“快来看快来看快来看!”

挖了快半小时都没发现有任何一瓶酒,简泱都不抱希望,正在哼哧哼哧地帮他填坑,这会听到真挖到了,她也好奇得不行,小跑过去蹲在他旁边。

简泱看到了被埋在土里,两个手掌大的瓷坛,有两瓶。

周温昱拿出来,拨干净泥土,还低头,对着闻了一下。

眼底闪了闪,一本正经看着她说:“好香呀。”

这酒都有三十年了吧?听说埋越久的酒越醇香,简泱也忍不住凑鼻子。

然后就被迎面重重的土腥气呛到,捂住鼻子不停咳嗽。

“噗哈哈哈哈。”周温昱突然大笑,神情就像最顽劣的孩子。

简泱恼得要掐他,然后被他抹了半脸的泥巴。

她也抹了一整手,要去报仇,但碍于可恶的身高差,周温昱稍一踮脚,连他的脸也碰不到了。

简泱气坏了,在原地叉腰瞪视时,被一把拉入怀里。

周温昱垂头,蹭掉她脸颊的泥土。

“宝宝。”他眨眼时,长长的眼睫,甚至能擦过她的脸颊,突然低声说,“我突然能喘过气了。”

简泱慢慢缓过劲,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爱我爱得更多更明显一点。

不然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垂下眸,周温昱依恋地从后抱着她,两人就这样不着边幅地就地坐下。

坑里面还有一瓶酒,简泱示意他拿出来。

酒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喝,但拿肯定要拿回去的。

也在第二瓶酒被拿出来时,简泱看到了里面一个小玻璃瓶,是几十年前,很流行的漂流瓶样式。

她看到,周温昱自然也注意到,从最下面拿出来。

擦去泥土,看到里面卷起来的纸条。

他的眼睫突然飞速扇动,连简泱都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巨大波动,看周温昱快速地拿出纸条。

在玻璃制品的保护下,纸条三十年还保存完好。

打开后,能清晰看到上面的锋芒字迹。

“祝我做飞鸟

有指引航线,而非锁链

做大树,而非菟丝花

做炬火,做灿烂星光

祝我挣脱枷锁击碎天花板

祝我昂扬,祝我铮铮 ——来自18岁的周婉吟”(1)

简泱的内心都因为看到这一行有力的话,感觉到来自灵魂的震撼。

周温昱长久没有说话。

简泱却看到他拿着纸条的手指在发抖。

回头,她看见他皱着眉,脸上呈现一种极其痛苦哀恸的表情,他像是被掐住喉咙,无法喘过气,只能依靠用力抱住她,才能勉力支撑。

简泱也被这一种巨大的悲伤感染。

不停抚着他的脊背,看他的躯体反应慢慢缓解,才轻声问:“阿昱,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

周温昱全身都在颤抖,很久很久,简泱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吐出两个字。

“…自杀。”

回去是简泱开的车,周温昱在后面睡着了。

他太高了,后排的坐垫躺不下,睡着时,只能全身蜷缩着。

这个姿势一定很不舒服,但周温昱从福利院出来,精神就无法再支撑一秒。

他和她说好累,想要睡一觉。

简泱想过他母亲的很多种死亡方式。

他杀,意外,生病。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自杀。

这样一个文字都能透出绝对精神力量的女性,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用自杀的方式了结生命?

简泱不敢深想。

到了地方,简泱轻拍周温昱,示意他起床回家睡觉。

周温昱缓缓睁开眼。

他身上脸上都是泥巴,蜷缩着睁开眼睛看她时,就是真正意义上无家可归的小脏狗。

周温昱做了一个梦。

梦到母亲从庄园的天台,跳下来的前一天。

那天,母亲对他格外亲近温柔。

她用了一下午,给他包了很奇怪的白团子,指着说这是饺子。

明明周温昱记得饺子很好吃,但梦里饺子馅里虾的腥味似乎没有去干净,周温昱觉得喉间很腥。

到底什么这么腥?

周温昱胃里翻滚着,到处寻找着腥味,直到听到庄园佣人的尖叫,冲出迷宫一样的房子。

看到了地上蔓延的像是洪水一般的粘稠的血,湮没到他脚边。

啊,是说什么这么腥呢,原来是妈妈的血。

奇怪,明明他吃完饺子就睡着了,根本没有亲眼见到妈妈死掉。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呢?

睁开眼。

原来是做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