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严律发烧了

严律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林意乔分不出来那是嘲笑还是赞许,不过他对自己的社交能力一向没信心,所以问:“我说错了吗?”

“没有,”严律说,“这是你对我的一个很好的赞美,但是如果你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样说,别人会认为你在性骚扰。”

林意乔马上说:“我没有要性骚扰你。”

“我知道,”严律一本正经,“所以刚才那句话你只能对我说,千万、千万不可以用在约会对象上。”

林意乔点了点头,坐着等严律的后续教学内容。严律指着他的笔记强调,“这个很重要,你记下来。”

林意乔就很听话地低头,写在了笔记本上。

“你的衣服看起来很软,”严律给他分析,“可以替换成你的衣服颜色很鲜艳,然后说,衬得你皮肤很白。”

他转身在白板上写:

【赞美=对具体物品的客观描述(颜色/款式)+对方外在特点的正面影响(肤色/气质)】

“客观描述和正面影响有逻辑关联就行,”严律看着他在笔记本上把这个公式抄下来,说:“这个是你擅长的,你只要用这个公式就不会出错了。”

林意乔豁然开朗,瞬间就掌握了这个公式的精髓。

他抬起头,目光锁定在严律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上,然后非常自信地,套用他刚刚学到的公式,给出了一个逻辑完美的答案:

“你的手表款式很贵,” 他肯定地说出这个客观描述,然后流畅地接上后半句,“衬得你气质很有钱。”

严律:“……”

严律:“也行。”

由刚才的“想抱你”,严律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事情,他在白板上写:【安全距离与肢体接触】

“这是约会中最重要的问题,我先给你讲这个,”他语气严肃,“第一,和约会对象的直线距离,必须大于等于50厘米。第二,肢体接触,在约会中是绝对禁止的,这两条是约会的基本原则。”

顿了一下,他提醒林意乔:“记下来。”

林意乔写了几个字,笔尖停住,抬起头慢慢说:“这两条基本原则……我觉得不对。”

严律问:“哪里不对?”

本来林意乔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严律这么一说,他反倒是想起来了:“《情感心理学与神经机制》那本书上写的,像牵手或者拥抱这种身体接触,能让人产生催产素,更容易建立感情,我的实验也应该用上这个方法。”

“你说的没错,肢体接触很重要,”严律俯视他,“但这是亲密关系的高阶课程,不适合初学者。”

“为什么?”

“因为你还是个新手,作为工程师你应该明白,我们不会让一个新手去操作一台价值昂贵的精密机器。”

“不对,”林意乔说: “要学习如何操控精密机器,正确的做法不是禁止,而是在一个安全可控的环境里,进行大量模拟练习。”

林意乔看着严律,一脸的求知若渴:“所以,你不应该禁止我,而应该和我进行大量模拟,帮助我进行必要的练习。”

严律一滞,林意乔在毫无防备地邀请他进行物理接触。

只要答应,他就可以以模拟和练习之名,对林意乔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非常大的风险。有练习就有实践,以林意乔的逻辑,搞不好会把他教的东西一丝不苟地用在“对照组”身上。

沉默了有几分钟之久,严律平静地说:“你忘了,我一靠近你,你就有战逃反应。跟我接触你都需要预告机制,更何况是别人。你真的打算练习肢体接触,好跟别人在约会中实践吗?”

林意乔紧接着就问:“那我们的预告机制,可以对别人开放吗?”

——既然预告机制在他和严律的互动中可以有效缓解战逃反应,那么,将这个方案推广应用到与对照组的互动中,也应该能解决同样的问题。

林意乔就是这样想的。

严律感觉自己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在理性分析林意乔的逻辑链条,告诉自己林意乔不是在故意挑衅或者伤害他。

但感性的一半已经被劈得粉碎,预告机制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有协议,林意乔却可以轻易地开源给别人使用,完全把这种独一无二的亲密当成技术工具。

严律第一次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林意乔的势在必得,完全就是空中楼阁。

可能林意乔根本不爱他……

生理唤醒和爱情是两个层面的东西,那只是“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被激活的生理结果,也可能是别的神经系统反射。

但他们都可以不是爱情。

他以为“得到林意乔”,对他来说就像攻克别的难题一样,只要用对方法、给足耐心,就一定能通关。

但林意乔不是一个“虽然难,但是有解”的课题。

林意乔是一个混沌系统,他的所有输入,都可能产生他无法预测的输出。

“林意乔”是无解的。

严律没有再看林意乔,只是默默将手里的白板笔放回到架子上,又用白板擦把刚才写的东西擦干净,用一种不带情绪的平静语调说: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说完他把手揣进衣兜,转身往卧室走去。

林意乔还在等他回答之前那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宣布下课,有点疑惑地叫他:“严律,怎么了?”

严律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主卧、走到床边,整个人向前倒去,把脸埋进被子里,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林意乔跟到门口,手扶在门框上观察了一会儿,认为严律应该是生病了,所以才没办法继续上课。

念书时,林意乔也曾经经历过一次,因为老师生病而中断课堂的事。

“你生病了吗?”林意乔问。

床上趴着的人闷闷地“嗯”了一声。

然后林意乔就走开了。

几分钟之后,严律听见林意乔的脚步声再一次停在门口,然后说话声响起,“严律,你生病了是紧急情况,我进你房间了。”

没等严律回答,他就走到床边,非常轻地拍了拍严律的肩膀。

趴着的人动作迟缓地用手臂撑起上半身,翻过来斜靠在床头。

林意乔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把水杯端给他:“严律,喝水。”

严律没动。

林意乔就在床边坐下,一只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严律的后颈。

微凉的玻璃杯壁碰到嘴唇,严律只好顺着对方的力,小小地喝了一口。

林意乔将杯子放回床头柜上,用陈述的语气说:“医药箱里没有体温计,但是我需要知道你有没有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