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果我不答应你呢

屋里的人开门,一个侍应生走进来,上前俯身放酒。

侍应生顶着一头招摇的银发,左手小指戴着枚素圈银戒,在霓虹灯下泛着白光。

“先生,”他的声音和舞池的灯光很适合,“这是您点的酒。”

坐在沙发里的人戴着金丝眼镜,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面前的酒杯。

沈柚低着头,目光盯着自己的戒指。戒面的反光投映出在座人的样貌,他手指一动,戒指角度一转,看到了魏城。

——“魏城他和副局长有联系!我只是个收货的,一直和魏城联络的人是他!”

沈柚耳边重新响起这句话。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酒瓶,手腕微倾,靠近金丝眼镜面前的酒杯。

“等等。”

对方突然开口,同时朝阴影里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猛地揪住他的头发向后一拽。

后者手一抖,托盘上的盐碟翻倒。海盐颗粒洒在金丝眼镜的手上和西装袖口,在羊绒面料上留下细小的闪光点。

沈柚被迫仰起头,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浓重的眼线,浆果红色的美瞳,泛着珠光的紫色眼影,眼尾贴着细碎的亮片。

他微微转动眼睛,发现魏城正在看着他,不过并非认出了他来,反而露出很有兴趣的目光。

幸好化的妆够浓。

“你指甲缝里沾了什么?”保镖抓住他的手腕,逼问。

他的力气很大,沈柚的腕骨被捏出咯咯的响声。他露出吃痛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

保镖说:“你自己看。”

他指向对方的指甲缝,那里沾着一点肮脏的黑色粉末。

“我……我刚才在仓库搬酒箱,可能蹭到灰尘了。”沈柚缩了缩手,“真的对不起,我马上去洗手……”

金丝眼镜的眉心蹙起,挤出几道不耐烦的纹路。他拿起纸巾细致地擦净了手上沾上的海盐,开口说:“我有洁癖。你去重新换一瓶酒,安德烈,你跟他一起。”

保镖松开他,沈柚捂着自己的手腕缓了一会儿,然后慌里慌张收走了桌上的垃圾。人高马大的保镖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门。

被人盯着,他走得很慢,像是腿软了一样。叫做安德烈的保镖不停地看着自己的手表,不耐地催促:“走快点。”

沈柚依旧龟速,拐了个弯,突然停了下来,表情有些窘地提出要求:“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去一个洗手间?”

他指了指手边的员工厕所。

安德烈冷冷地说:“进去,我看着你。”

沈柚:“啊。啊?”

对方显然不想多费口舌,推开门,顺便把他一起推了进去:“快点。”

然而这个银毛事很多:“那个,能不能锁一下门?”

闻言,安德烈不耐烦地转过身,伸手摸向门锁。

咔哒一声。

锁落下的同时,厕所的灯突然被人按灭了,狭窄的空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安德烈吃惊了一秒,下一瞬,一道风自他背后袭来。安德烈反应迅速,立刻转身抬手格挡,碰的一声,他双臂被巨大的力道震得一痛,后背重重撞在门上。

他心里一惊,立刻伸手去摸枪,却摸了个空。冰冷的枪口及时抵在了他的脑门上,沈柚说:“找这个吗?”

对峙片刻,安德烈不甘地举起双手。

银毛又命令道:“背过身去。”

对方照做,感觉到自己的手机被抽了出来,屏幕亮起,对准了他的脸,解锁通过。

沈柚打开动态密码,研究了一下,安德烈趁机开口:“你拿到动态密码也没有用,没有指纹,也破解不了密钥。”

他听见银毛发出一声好听的笑。

“谁说我没有?”

他从那堆垃圾中翻出一张纸巾,打开紫外线激光笔,幽蓝光线扫过纸张的刹那,五枚完整的指纹悄然浮现,泛着鬼火般的荧光。

“你老板用过的纸巾,被我放了生物显影剂。”沈柚说,“刚才的时间里,我的同事已经把指纹建模好了,你要看吗?”

安德烈的镇定终于维持不住了,问:“你是什么人?”

这种手段,绝对不是寻常的仇家,他想了想就明白过来,咬牙说:“你是特情局的走狗?”

他说完,身后的银毛没有反应,不置可否。

妈的。怎么偏偏是特情局的人?这些人是怎么找上他们的?

安德烈的额头冒出冷汗。

“不过都是拿钱办事,我家老板可以给你两倍,甚至三倍!”他低吼。

“是吗,有多少。”

“一百五十万,每个月!”

“……”

“有点少。”沈柚身穷志不穷,“你知道上一个想收买我的人开价多少吗?”

安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突然嘶声道:“我的枪没有消音器,你不敢在这开——”

话音未落,他暴起发难,右手遽然抓向枪口。银毛抬手躲开,果然没有扣动扳机。

安德烈趁势挣脱束缚,借着黑暗猛地前扑,狠狠抓住了对方的肩膀。然而下一秒,金属托盘如飞镖般砸中他的膝盖,剧痛瞬间炸开,整条腿几乎失去知觉。他闷哼一声,身形歪斜,还未站稳,脖颈要害忽然被手臂绞紧。

漆黑的环境里,他根本看不清对方是怎么神出鬼没绕到自己身后的,只能感受到空气一点点从肺里被挤了出来,喉咙传来灼烧般的痛感。

沈柚问:“你说的老板,是C区安全局的副局长吗?”

安德烈面部涨紫,拼命点头。

沈柚手臂力道一松,等对方大喘了一口气,又绞紧:“坐在包厢里的是他吗?”

安德烈再次命悬一线,奋力点头。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个人。”沈柚说,“叫做陆续。”

安德烈摇头。

线索又断了。沈柚难得烦躁起来。他蹙着眉,张了张口:“那你……”

安静片刻。

“算了。”他说,“估计你也不知道。”

说完,他双手扣住对方头颅,一掰。

安德烈只觉下颌一痛,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随即冷冰冰的枪身塞了进来,下巴被人用力狠狠一抬——

砰!

一声重响震得地板颤了颤。洗手间的门板很快被人大力敲响:“怎么了?!里面出什么事了?”

安静片刻,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从里面伸出来一截拖把。敲门的人差点被一拖把怼到脸上,连忙后退几步,捂着鼻子问:“你干什么!”

沈柚拿着拖把挡在门口,目光在来人的胸牌上一扫而过,然后说:“主管,马桶炸了。”

“什么?”主管瞪眼,“怎么就炸了?”

“有人塞炮仗,后面又不知道谁吐里面了,不过我有修马桶的经验,交给我吧。”沈柚说,“里面有点脏,您还是不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