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义绝(第2/2页)

郑邈:“不想留了。”

乐无涯伸手扯扯他的衣角:“喂,谁得罪你啦?”

郑邈不答。

乐无涯不想笑,却要强笑:“说说看嘛,我给你报仇。”

郑邈终是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转过身来,静静地望着他:“前段时日,宋氏女被杀案判下来之后,你去了哪里?”

二人共事多年,只这一句话便够了。

乐无涯舔一舔唇:“你知道啦?”

“你有何权力执私刑?”郑邈将手中的书卷狠狠攥紧,逼视于他,“乐有缺,你视我大虞法度为何物?”

乐无涯反诘:“以公法而言,你有把握可以叫他偿命吗?”

郑邈反唇相讥:“那乐大人伪作强盗,格杀人犯,为何不需偿命?还是说,乐大人自认高人一等,可做那夺命判官,你想叫人三更死,人便不必活到五更了?”

乐无涯沉默半晌,后又问道:“既知我有罪,为何不检举我,却要弃我而去?”

二人问来问去,没有一人作答。

可因为太过熟稔,几乎不需作答,便已知道答案。

唯有这个问题,乐无涯不知答案。

“那是他应得的结果。”郑邈垂下手来,轻声道,“有缺,你叫我失望,我扪心自问,却不愿你死。”

“我既无法秉公,离你远些,总还做得到。”

乐无涯定定望着他,有万千的话要说,可话到嘴边,便化为无物。

半晌后,他微微笑着,眼中泛光:“兄台,你后悔那日同那只白鹅搭话了吗?”

“我从不后悔。”郑邈断然道,“我比你更爱先前的乐有缺。可你还是他吗?”

“……你不是他。”

……

如今,斗转星移,郑三水还是郑三水,相貌不曾大改,仍是嬉笑怒骂,一任心意。

……就是多了条红玉珠的发饰,像大白鹅的冠子。

郑邈望了他半晌,目光散乱,后又凝聚。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唤他:“你可是闻人明恪?”

乐无涯抱拳:“是。下官闻人约,见过郑大人。”

郑邈走近一步,愈发仔细地打量乐无涯的相貌:“闻人知府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不喜欢那些个虚礼。”

乐无涯:太知道了。

你冲我扔筷笼的时候,我便晓得你是个不讲虚礼的。

乐无涯从善如流:“那大人里面请,外面怪热的。”

郑邈迈步进入府衙,边走边问:“多大年纪了?”

“虚度二十六载光阴。”

“哪里人士?”

“出身江南之地。”

“听说是个举人?纳粟得的官儿?”

“是。”

“为何不再考?”

“下官不擅科考。”

“听说你们丢了个府吏?”

“是。”

“找着了没?”

“未曾。”

“丢人。”

“确实是丢了个人。”

二人一问一答,一个问得劈头盖脸,一个答得流利无比,倒是契合相印,有来有回。

牧嘉志和卫逸仙早习惯郑邈这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问话风格,因此并不惊讶。

突然间,郑邈毫无预兆地来了一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跟已故的权奸乐无涯长得很像?”

牧嘉志和卫逸仙双双一怔,露出诧异之色。

他二人在外做官,虽不曾见过乐无涯,但到底听过他的名号。

那人死得实在难堪,怎要拿这么个人来和知府作比?

“是,先前进京时,有人说过。”乐无涯坦然反问,“您和乐无涯,是何关系?”

这下轮到郑邈沉默了。

他抚了抚头上的红玉珠,似是陷入了对过往的怀思。

“是好朋友。”他沉声道,“……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