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剖白(三)(第2/2页)

即使胸中隐隐泛酸,听到元子晋那平实中带有一丝委屈的描述,闻人约难免忍俊不禁。

“你还笑!吓死我了!”元子晋拍拍胸口,“我正带着他往里走,就看见闻人明恪上房揭瓦……这一晚上过得真是……”

他絮絮叨叨说到此处,忽然福至心灵,头皮一麻。

“……唉,什么叫‘也来了’?”

闻人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见这小子渐渐明白过来,面色涨红如猪肝,闻人约说:“我先和华容一起给七皇子收拾房子去,一会儿你送些伤药进去,请他就寝。”

今天目睹了太多冲击画面,饶是元子晋都有些招架不住:“为什么是我?”

“他不喜欢我。”闻人约说,“你是他来此的借口。他至少会对你客气一点的。”

元子晋不解其意,困惑地“哈?”了一声。

但闻人约的品行他是信得过的。

至少他从没骗过人。

于是他效仿二丫,在乐无涯门边找了个避风处一蹲,掏出家书,对着月色,欢欢喜喜地看他老子给他写的信。

虽然不是烽火三月,元子晋仍觉这家书抵得上万金之数。

……

外间几多喧哗,项知是全不在意。

将乐无涯安顿在床榻上,又用闻人约备下的热水将他的手脚擦回洁净本色,项知是才坐下,盯着乐无涯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牙齿作痒,把他冰冷的手指从被窝里拿出来,凑到嘴边,作势要咬上一口。

乐无涯今日爬高上低,累得昏昏沉沉,阖着眼睛,实在没有阻止他胡作非为的余裕了。

项知是吓唬他不成,又把他的手在掌心焐了片刻,才放了回去:“骗你的。说了不会让你再疼的。”

他站起来,将身子半倾着,欣赏着他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噙上了一点笑意。

此时此刻,项知是的神情和他六哥温柔得一般无二,但出口的话是十分的不得人心:“瞧瞧,别人只会看到你风光的样子,哪知道你的倒霉样儿全都留给我了。”

乐无涯的嘴角隐隐上扬些许。

闹了那么一场,他发了汗,醪糟的威力减退,思绪渐归清明,只是四肢酸软难耐,实在是懒怠动弹。

“笑什么?你还美上了?”项知是哼道,“摔不碎你。”

乐无涯倚在床上,软洋洋的只是微笑。

不知为何,项知是看到他这样子,就忍不住想要动手揉搓他。

乐无涯在项知是眼里,就像是一副雕琢过度的薄胎玉器,既贵重,又易损。

与其把他捧在心上,不如将他摔碎了,一了百了,也省却了百年的操心。

项知是强忍着从心底里透出的破坏欲,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

他低头看去,勃然失色。

大概是因为乐无涯坠下房顶时那过强的冲击力,他常年挂在胸口的那粒小金花生无声无息地张开了一条缝隙。

细沙似的尘灰沿着花生裂开的接缝簌簌下落。

还有一些,竟然顺着乐无涯敞开的领口流了进去。

项知是心尖针刺似的一疼,慌忙伸手去拢。

然而越是乱动,那小金花生中的尘烬便流失得愈快。

那是他最后的念想了啊!

但项知是望着这一幕,竟慢慢放弃了挽救。

这个是老师。

那个也是老师。

如今,阴差阳错,两个老师糅合在了一起,不是很好吗?

项知是将遗撒在乐无涯身上的骨灰,用指尖点起一点,蹭到了乐无涯的侧颊上。

……如此一来,算是物归原主了吗?

项知是越想越是激动。

他强忍住亢奋的战栗,俯下身来,拥住了乐无涯的肩膀,同时将沾满灰烬的手掌隔衣贴在了乐无涯的心口位置,不顾自己满身淡淡的血腥气,贴着他温热的身躯,口吻中带着一点如坠梦中的痴迷,轻声唤他:“老师,乐无涯,乐老师……”

项知是将额头贴在他的后背上,羞赧地要求:“今天晚上只把你的心跳给我听,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六:你要的全拿走。

闻人:陪伴就很好。

小七:馋身子,想要,想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