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灾至(七)(第2/2页)
二人皆是一头汗、一脚泥,而那幸存者也确然是命悬一线,浑身糊着泥浆。
这般情状,断非做戏。
倘若自己晚到片刻,与这二人擦肩而过呢?
倘若自己过去时,这人还没被挖出来呢?
倘若自己被衙门官威所慑,不敢和阿顺乘车同归丹绥县城,宁愿选择步行回县城呢?
总而言之,自己骑马出现在那里,是一件极其偶然的事。
假设自己从头到尾不曾出现,那会发生什么?
阿顺会和那名官吏一起抬着担架,顶着毒日头往县城赶去,并设法在左近的村落里寻到大夫,或是借到代步的牛车或驴车。
到时候,那小吏会返回现场,继续指挥调度,而阿顺负责照顾或运送伤患。
而衙役阿顺的目的却是格外清晰:
他要灭口。
不自然的地方,共有三处。
第一,仲飘萍提出要和他同回丹绥时,阿顺的神情明显不大自然。
第二,仲飘萍还在低头研究这伤者手上的老茧时,阿顺已经在往大草地里赶车了。
第三,他与自己扭打起来后,落了下风,第一反应竟不是逃窜,而是把人先掐死再说。
仲飘萍不清楚伤者是否跟阿顺有旧仇,或是阿顺得了什么人的授意,非要弄死他不可。
不过他清楚,自己的出现,对阿顺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数。
若非仲飘萍的突然出现,阿顺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悄无声息弄死这个伤患,还叫人寻不出任何错处来。
……伤重不治,多么顺理成章的借口。
想到这里,仲飘萍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向了那个满眼愤恨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年轻人。
——那这个人算什么?
是自己的变数吗?
那年轻的长门卫两腮被半根老玉米塞得鼓鼓囊囊,连一句自辩的话都讲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对他破口大骂:
仲飘萍,我日你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