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暗里叫人骨髓枯15(第2/4页)

他顿了顿,抬起眼,小心地看她:“只有让他带走高善慈那一次。其他的,我们没有说好。但他现在有求于我……如果你这么在意高善慈,我可以想办法,哄他交出高善慈。”

姚宝樱心想,难道让高善慈落到你手中,成为你威胁我的一个棋子?

算了吧。

不过,她从他的语气,起码看出来:他虽然吃了酒,但不算醉。

姚宝樱木着脸:“我也不是很在意高善慈……主要是你一直骗我。”

张文澜半晌无话,他手上转着她的衣带,非常平静地转了话题:“你送宾客送了很久,我一直等你。我实在无聊,只好喝了一点酒。”

他不想聊他的欺骗。

姚宝樱心中冷笑。

但她眼下要稳住他,不让他发现自己想走的心思,便也不好多得罪他。

姚宝樱深吸一口气,半真半假:“你为什么吃酒?你胸口才受了伤,不能吃酒的。”

她想努力挤出两滴泪,到底挤不出来,只好干巴巴地叹息:“好像自从你我重逢,你总在受伤。不是肩颈出伤,就是手伤,再不济就是发烧……如今胸口又多了伤。”

张文澜静片刻。

他自下而上扬起的眸子,清亮如雨,带着一丝做梦般的笑意。

他玩味:“你关心我呀?”

姚宝樱:“我是觉得你和我犯冲。张大人,我可能克你。”

张文澜躺在榻上,定定看着她半晌,重新闭目。他用手盖住眼睛,道:“我有些醉,头晕。”

“……”姚宝樱哼哼着抱臂,睥睨这个装模作样的人,“如果想睡觉的话,去你自己的床上啊。”

他躺着不动。

姚宝樱抬腿,不轻不重地磕了他一下。

他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声音疲惫:“里面很乱,我不愿意去。你若是想睡里面,你去吧。”

里面怎么了?

姚宝樱俯眼看他片刻,起身迈步绕过屏风,进入里间。

姚宝樱适应黑暗后,看到内室,当真被镇住了。

帐子被扯下、被劈开,劈帐子的剑砸在地上,在宝樱进来时,绊了她一下。被剑绊到的少女灵活地往旁边退,又踩到了砚台。她猛低头,正逢月光从窗下透出一片朦胧看着,她看到了砚台压着的纸张,金光流彩。

这是,花笺。

这是张文澜白日塞给她的样式相同的花笺,一张张花笺踩在姚宝樱脚下,姚宝樱往后退,看到了其中一张贴着花瓣,像是……樱桃花的花瓣。

还有,妆奁中的木笄,墙头所挂的棋盘,竖在花瓶后的长剑。林林总总,这里变成了一处混乱场所。

那张床,被褥沾墨,棉絮纷飞,可怜兮兮地搭在床头。

难怪娇贵的张二郎,不肯睡在这里。

这里发生了什么?四处没有打斗痕迹,外间齐整如常,里间变成这样,只能是主人自己弄的吧?他为什么这样?

唔,她不愿想他。越是猜,越会在意;越在意,越流连不定。姚宝樱不愿意做那样的人。

张二郎不愿意睡这样的内室,宝樱自觉自己可以吃苦,没有爱洁的毛病。她将褥子往床下一扔,整个人翻身上床,直接睡在硬木板上。

姚宝樱闭上眼。

她脑海中浮现张文澜夜里刺他自己的那一刀。

她心头一跳。

姚宝樱睁开眼。

她眼睛看到屏风,看到屏风后睡在榻上的青年。她的好耳力,在这种静谧中,甚至听得到他的呼吸声。

姚宝樱再次闭上眼。

过一会儿,姚宝樱脑海中浮现高善慈的面容,她已经不记得高二娘子长什么模样,却记得高二娘子的眼泪。

她烦躁地翻身,面朝墙壁。片刻后,她刷地翻身坐起,重重一捶床。

凭什么?

凭什么张文澜可以睡舒服的床,自己要受这种罪?外间的床本是她的!醉酒就可以任性吗,有病就可以妄为吗?她凭什么让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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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澜安静地复盘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感到一道人影飘到了自己面前。

他看过去。

趴下来的少女反而被他吓一跳。

姚宝樱板着的脸上,神色空白一瞬:“……你没睡啊?”

张文澜:“嗯?”

姚宝樱定定神,凶道:“往里面让一让,我也要睡。”

他挑眉,却乖巧地不置一词,往床里让了让位置。

姚宝樱绷着脸上了榻,她心中默数三个数,便感到身后气息罩过来,张文澜来抱她了。

姚宝樱欲炸:“张文澜,你不要得寸进尺!”

张文澜轻笑。

他搂着她肩,握住她要劈他的手,将脸埋入她颈下,他轻声若呓语:“我只有一句话,说完就不烦你。”

姚宝樱默片刻,吐字:“说。”

张文澜埋在她颈下:“你没有和云野走,没有和云野联手,甚至今日的宴席,你也照拂。你不知道‘樱桃宴’对我的意义,可你还是帮了我。你其实没那么讨厌我,是不是?鸣呶说我们天造地设,十分般配。你没有多想过这句话吗?也许三年前,我们只是出了一点误会……”

姚宝樱:“你我之间从无误会。”

张文澜如若未闻,湿润唇息沾在她颈上,潮腻腻的,像深海中的藻类缠绕:“我如今在你面前并不伪装,你看到了全部的我,那你是不是……”

姚宝

樱厉声:“张文澜,你醉了!”

他疯疯地笑两声,仍要继续说下去。而姚宝樱一把按住他手腕,掐着他命脉让他气息堵在喉间发不出声。

青年被她掐得额上渗汗,开不了口,目光烧得像团火。而少女转身面朝他,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幽亮非常:“再越界,我劈晕你。”

张文澜看着她。

姚宝樱:“你说了,只有一句话。你已经说完了。”

张文澜眼神变锐,变冷。他眼中神色几变,到底如她愿,闭上眼,不再给姚宝樱混乱的心灵增添负担了。

他闭上眼,姚宝樱才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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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夜,是一向吃好睡好的宝樱女侠,第一次失眠——

阿澜公子,你下午时在内室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发火?

你夜里和云野的合作暴露得不清不楚,你为什么畏惧我知道?

你那庞大的计划中,复仇有几分,朝政有几分,我……又有几分?

你是不是,对我、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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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澜知道,姚宝樱想走了。

她开始回避他,躲开他,实在躲不开的时候,又用虚伪面孔来应付他。

他是一桩需要应付的麻烦吗?

他想,她应该意识到他对她的心思不纯,意识到他对她的觊觎。她不敢承认,但她这样害怕,难道要说她对他毫无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