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空即色来色即空1(第2/2页)

或者说,所有需要她动起来的事情,她都可以做的很好。

她有敏捷的行动力,有机灵的反应,为什么整整三年了,她都救不了张文澜?

姚宝樱拖拽着青年,湿漉漉地爬上了岸。

他原本不重,可人一沾水就变沉了。而姚宝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累得厉害,四肢发沉。她爬上岸头,唤了两声侍卫。侍卫们没出现,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她趴伏在水岸边喘气,稍微缓一会儿,便去看一旁倒在地上、苍白昏迷的青年。

她握着他脉搏,心思迷惘间,竟然诊不出来他的状态。

她眼睫上的水滴到他脸上,他脸上的水更多,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去按他的胸口,想让他排出肺中水,可他身子僵硬宛如死尸,她慌得无法,越发无措。

冷静,冷静。

宝樱,别慌。

姚宝樱抹把脸上的水,掐了掐自己手心,混沌想到了:毒!对了,他的毒发作了,她的解药还没给他。

她忙从自己腰间的香囊中掏解药。

这次下山,她和赵舜带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毒。都不致命,嬉闹效果更多。但她当时警惕张文澜太厉害,给他下的毒,已经是她手中最厉害的了。

姚宝樱哆哆嗦嗦

找解药时,手指摸到了腰间一只荷包,隔着荷包,摸到了虫子蠕动的身躯——张文澜送她的那个荷包。

不想它了。

姚宝樱取出一枚药丸,见药丸没被水泡化,大大松了口气。但她掐住他的下巴,却喂不进去。

她应该卸了他下巴,直接塞进去,让他咽下去。

但她又想到他此时淹水,肺中水没有排出,恐怕真的咽不下去。她还得让他吐出水……

天色昏了,四面风吹得人身子轻轻战栗。抬头间,便是那门窗大开的屋宇中四面墙上的重重画像。低头间,便是自己怀中这个似救未救的冤孽。

姚宝樱呆呆盯着他。

她没有别的法子,她也没有思考太久。她此时整个人都在发抖,整个人思绪都是混乱的,她所有行为都是凭借本能——

本能之下,姚宝樱将那枚解毒的药丸吞入口中,她俯下身,手撑在被水淋湿一片的地面上,贴上青年的唇。

她用牙齿、舌尖推挤,捏着他下巴轻揉,使劲手段唤他放松,换他张开齿缝。

她体会不到任何刺激之意,只是害怕,只是慌张。

她柔软的唇瓣贴着他,轻轻地碰触他。他好像松弛,齿缝才张开,姚宝樱的舌尖便带着那枚药丸,挤了进去。

她的舌与他冰冷的齿碰上。

喂他解药间,不可避免地碰上他的舌。而为了让他咽下去,她不得不与他相缠,与他吞吐,与他挤压缠往复。舔咬间,他口齿间清软的触觉让她更乱。

所以这是什么?

姚宝樱无法判断。

他的呼吸渐渐有了,她目中生热,泪光噙在眼中。而这还没有结束,她按着他胸腹,与他一边唇齿相缠,一边要他将水吐出去。

张文澜的身体渐渐不那样僵硬了,肢体还是有了热度。姚宝樱感觉他身子微微发抖,她忙退开,他果然战栗一下,侧过头蹙着眉,吐出了肚中一摊水,睫毛开始微微颤抖。

姚宝樱握着他手,呆坐一旁看着他。

他渐渐有了力气,有了神智。

张文澜睁开眼,便看到潮湿的姚宝樱坐在他身畔,煞白着脸俯看他。她乌灵灵的眼珠子,快要脱出眼眶,整个人看着迷离非常,好像落水的人是她一样。

夏风徐徐。

二人刚浸过水,都微微打颤。

张文澜哑声:“樱桃……”

他一声唤,让那失魂落魄的少女回神了。

她呆看着他,忽然凑过来,揪住他衣领。她的睫毛根根竖起,因为沾着水,一双眼睛潮润非常,明亮非常。却不是那种带着欢喜的明亮,而是带着愤怒的明亮。

真好看。

张文澜恍惚想。

他无可救药,喜欢看她各种生动的表情。即使她现在揪住他衣领,让他又生出窒息感,可他还是为她的表情独属于自己,而激动得四肢战栗,热血汩汩。

姚宝樱厉声:“我绝不会因为你,改变我自己!”

张文澜仰着脸看她。

她与他面容贴得很近,她的薄唇红润,一张一合,带着方才二人相触时舔咬出来的齿印。

张文澜盯着她唇上的齿印,他此时死里逃生,整个人意识也非常迷乱。所以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毕竟姚宝樱看起来快气死了。

她将他按在地上,大声怒道:“我不会因为你这么可恶,而对你见死不救。你也不要以为这样能挟持我,能让我害怕,能让我内疚一辈子!

“我救你是因为你不应该死。你虽然很坏,可我还没有看到你作奸犯科、没有看到你贪污枉法欺压民众。如果你做了那些不可饶恕的事,我一定亲手杀你。但你没有做,哪怕你再可恶,我也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任何一个人都是这样!我会救任何一个这样的人,你不特殊……你一点也不特殊!”

张文澜:“如果我不特殊,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是混蛋,”姚宝樱咬牙切齿,“你给我好好活着,顶天立地地活着!我三年前从山贼手里救下你,三年后也一次次地从刺客手里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求死,不是让你为了这么破大点儿事,枉顾性命。”

他轻声:“那你知道你将面对什么吗?”

姚宝樱冷笑。

她当然知道。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此时院子四方墙壁、树上站满了侍卫。她错过了逃跑的最好机会,她因为下水救一个混蛋,而心甘情愿步入了这个陷阱。

可是正如她所说,她不会为他改变自己,不会为他因噎废食。

姚宝樱不会让自己成为像他一样卑劣的人。

姚宝樱此时趴伏在岸边,一手揪他衣领将他压在身下,一手撑着身下木板,喘着气道:

“不就是想关押我吗,不就是想和我斗智斗勇,你追我逃吗?

“来啊!

“张文澜,我不怕你。我今天因救你而甘愿留步,我却不会因此屈服你。我会离开你,我永远不会放弃的!”

他没有因此生气。

或者说,他没有力气。

他轻轻笑,哪怕自己被揪得呼吸艰难,他也要忍着那窒息感仰身向上,迎着她混沌的、复杂的目光,去抱她:“我无所谓的。樱桃,怎样都行的。”

他平静极了:“我只是要与你在一起……怎样在一起,都无所谓。”

可她有所谓!

姚宝樱还要据理力争,还要骂他,还要与他折腾……长青在这时从院外慢吞吞进来,低头不看湖边闹腾得要死要活的那二人,朝张文澜一板一眼地汇报:“郎君,有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