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劝君莫堕迷魂阵4(第3/4页)

这种血脉传承一般强大的力量,是否是一种诅咒呢?

李元微尝试用常人的眼光看去张文澜,却一次次在他身上看到玉霜夫人的影子……这何尝不让人害怕?

这样的人,是帝王手中的剑。一旦帝王不能满足这个人的私欲,撑不住这个人的野心。这把剑,会反过来砍向帝王吗?

辉煌昏殿,漏更声长,炉香倦倦。

良久之后,李元微许诺:“若你成功,诸事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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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澜在夜三更时才回府。

长青向他汇报,府中并无异样。

自然是无异的。

桑娘被关了起来。即使鬼市中人有万般怀疑,但他们现在和朝堂作对,自身难保,张宅又如铁桶般难以攻破。他们的怀疑,阻止不了张文澜囚禁宝樱。

张漠也是没用的。张漠如今大部分时候都在昏睡,恐怕压根不知道宝樱被重新关进来的事。而即使知道,张漠的身体状况,会让他现在的每一次出手,都在刀刃上。张漠拿自己没办法的。

禁园的故人也是没用的。那些仆从曾是当年张二郎和宝樱在路上遇到的人,他们好坏参半,全被张文澜豢养府中,就是等着如今能唤起宝樱的怜爱之心。

张文澜给姚宝樱织了一个谎言,一个——三年前他们没有分道扬镳的谎言。

在这个谎言中,他没有设计陷害那些前来投奔的人们。他也没有阻拦宝樱去太原城救人,可她去了也没用,她救不下谁。

他们没有争吵,没有分开。

他们不是相敬如宾,他们是爱欲难休。

唔,对了,他还得设想坏结果。

如果宝樱从幻象中醒来,发现了他的谎言,他便不得不为她戴上枷锁了。

提着鱼兜走在夜路上的张文澜,默默想着这些。

淅沥雨声与萧瑟风声,吹得他又昏昏沉沉。可这些都没有关系,他想到宝樱在府中,步伐便加快几分。

然而到屋门前,他又询问长青:“她睡了吗?”

长青看看天色,无言看二郎:都这个时候了,夜猫子都要睡了吧?

不过,也不一定。

毕竟姚女侠最近睡的时间太多,也许恰恰夜里睡不着呢?

张文澜神色恹恹,看看自己提着的鱼,丢给长青:“让府中下人吃吧。”

长青:“这鱼还新鲜着……”

“明日便不新鲜了,”张文澜道,“明日我再钓新的。”

长青心情复杂地接了鱼,他看张文澜走向寝舍,便知道这里不需要自己了。而临走前,他又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张文澜在门口徘徊。

徘徊什么呢?

撒下这种弥天大谎,你又何必踟蹰?

张文澜终是决定先回房看一眼。

他周身潮湿,半身冷半身热,他应先去洗浴换衣。可如果不看她一眼,他总有一种忐忑的不踏实感。

张文澜推开门,悄然进屋。他看到寝舍中外间的榻上鼓着小山般的被褥,便知道她睡在那里。

嗯?怎么不去里间睡?莫不是想起了什么?

张文澜站在外间的睡榻前,俯身去看姚宝樱。他的满腹疑心,在看到这小山堆一样的软褥时,又消失一空。

他默默想一些东西,想得心中甜蜜,微微露笑。

他盯着“小山堆”,心想这样睡怎么行?都要不能呼吸了。

他便心安理得地坐在榻前,去拉拽那被褥,要将被褥下面藏着的人拯救出来。他动作轻柔,身上又很香,虽有些潮气,但被褥下的人还是因对他的熟悉,而放松地由他操持。

张文澜拔萝卜一样地拔人,后颈出了一些热汗,蔫哒哒的。他终于看到了被褥中被拔出来的毛茸茸的乌黑发顶,心尖便更为畅快。

然后是眉毛,眼睛,鼻子……

张文澜盯着她的眉眼,发了一会儿呆。他神智昏昏,疑心这是自己的幻觉。他至今恍惚,他竟真的把她从诸多繁杂事务中抢了回来。

外面天翻地覆,但樱桃睡得这样香甜。

张文澜轻轻捏了她的脸颊一下。

他听到了少女一声脆甜的笑声。

她的笑声在夜里忽然响起,吓了张文澜一跳。

她竟一下子掀开被褥,从里面钻了出来。她不光钻出来,还在他吃惊的目光下,如一朵汁水饱满的花骨头,朝他坠了下来。

满树花枝铺满身,美得他心旌摇曳。姚宝樱大大方方地从被褥中爬出,抱住张文澜的脖颈。

黑夜中,她声音又软又甜,撩拨他心弦:“夫君,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你的官家,就这样压榨你吗?”

张文澜垂下眼睫。

他已然僵硬非常,在黑暗中面红如血。

他从未与她这样亲密过。他常常对她死缠烂打,但她总是一派纯真。他的循序渐进,在她那里作用并不太大。他

与她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但那都是他的强求。

如今她在黑夜中跪于他腿上,搂着他脖颈,大眼睛乌灵灵地朝他笑……

寝舍外风雨交加,廊下灯叮咣撞击。火烛光擦过她眼睛的时候,张文澜一瞬间有了反应。

他因此涨痛,却甘之如饴。

他慢慢地,伸手搂住她腰肢。

青年手掌滚热,热得她惊奇低头。但他同时捂住她眼睛,他默默地朝后挪动一分,在二人之间隔出微妙的距离。

她仍跪坐在他大腿上,但她也不能近一步触碰到他了。

张文澜掌心下,少女睫毛好奇地眨了眨,像蝴蝶一样拨动他手心。

她笑着问:“干什么总捂我眼睛?”

张文澜:“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呀,”姚宝樱果然容易被引走注意力,“夫君,你未免也太辛苦了吧?”

张文澜:“那我什么也不做,哪里也不去,留在府中陪你好不好?”

姚宝樱怔一下,摇头。她的眼睛仍在他掌心下,她的笑音在他耳畔浮动:“不要。夫君这样好的大官,就应当多为天下人做实事,谋好利。我怎么能耽误你呢?”

她严肃道:“下次再有夷山这样的事,夫君还是要把我带在身边。我受伤事小,你平安最重要。”

张文澜:“我平安,是为了继续帮天下人做好事?”

他语气古怪:“你就这么喜欢为国请命的好官?”

姚宝樱晕晕然。

不是白日那种一触碰到记忆模糊的地方就有的晕乎感,而是被他的气息包裹的晕乎感。

他像一个冒着水汽的花月樊笼,又香又凉。他在黑夜中,这样抱着她,湿气、花香沾了她一身,让她禁不住筋骨松软,心头生麻。

她已经要神志不清,而他还在叽里呱啦。

有什么好说的呢?

夜深人静,夫妻不能干点别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