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只为须臾片刻欢13

张文澜不想和醉鬼说什么,他决定送醉鬼回家。不过走到半途,姚宝樱觉得此路陌生,不是她家。

她怀疑他要拐她。

张文澜皮笑肉不笑:“你这么不相信你的情郎?”

姚宝樱思考,慢吞吞:“但我隐隐觉得,我的情郎不是什么好人……”

他盯着她。

她讪讪一笑,哪怕醉酒,也清楚地知道不该当人面说人坏话。

然而姚宝樱强调:“这真的不是我住的地方。”

张文澜:“这就是。”

姚宝樱气得跺脚,大声:“不是!我们家有面墙塌了一半,左边灶房右边茅厕,前后落脚之处不容转身,屋里连个床帐都没有……那才是我家。”

张文澜眼波微微流动。

他自然第一时间猜到她说的是哪里,但他没料到她会记住那个地方。那个屋子那般破,他嫌弃了整整半个月,却和她在那里有半个月的美好记忆。

姚宝樱说得伤心,蹲在地上:“我们连个床帐都没有,呜呜呜太可怜了。”

张文澜:“你哭什么?”

他顿一顿:“别哭。你一哭就停不下来,你知不知晓自己无法止泪的毛病?”

姚宝樱哇地一声:“你嫌弃我!”

张文澜:“我没有。”

“你在骂我。”

“你听不听得懂话?”

“你看,你说话真的很伤人心。”

“……”张文澜是真的张口结舌了。

她蹲在地上呜呜咽咽,闹腾半天,她从指缝中张开眼睛,一看之下,他竟然在笑。

姚宝樱瞠目,没料到他没良心到了这个地步。

她要发怒,却见他蹲了下来,搂住她肩,说话也带着笑音:“好了好了,我们去你说的地方,你别哭了。”

他拥着她肩膀,避免碰触她那有可能受伤的位置。他拉开她的手,指腹为她拭泪。

少女面上却十分干净,根本没有泪渍。他一本正经地拭泪,让姚宝樱开始尴尬。

姚宝樱不好意思:“你有没有看出来……”

张文澜:“嗯?”

宝樱:“其实我是假哭,我根本不伤心,也哭不出来。我只是、只是……想逗你玩。”

张文澜:“嗯,看出来了。”

姚宝樱瞪圆眼睛:看出来了,你还这么淡定?这么装模作样给我擦眼泪?你到底在擦什么?

他捏着她脸颊,掐了掐。

他慢声:“其实看不看出来,都无妨。你愿意做什么,我都愿意纵容的。只要……”

“只要不是离开他”这种话,在这种气氛下不适合说出,张二郎及时收口。

姚宝樱只皱了皱眉,但很快沉迷美色,被他从地上拽起来。

只是她蹦蹦跳跳走了两步,说要走夜路的姚宝樱又忽然停步,回头看他。

她严肃道:“你是不是腿疼?”

张文澜又愣了一下。

他右手正无意识地抵在腿侧,为了不露痕迹而走得缓慢。

他困惑:武功高手都是像她这样,背后长眼吗?

张文澜不愿放弃今夜的好氛围,他道:“没有。”

姚宝樱却不信任他。

她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中,又找到一点儿痕迹:“阿澜公子好像也腿疼……”

张文澜不等她思考完毕,打断她:“夜路确实有些远,我想到折中的方式,我们坐船过去吧。”

姚宝樱:“这么晚了,哪里有船?”

张文澜微笑:“可以有。”

她盯着他,痴痴道:“你应该多像这样,露出点儿真心的笑。”

张文澜:“……”

她又兀自捧脸:“咦,我怎么说得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我这么厉害吗?”

她听到情郎一声笑。

奇怪,他今夜好像总在笑。

而笑音撩得她心尖酸麻。

她悄悄看他,对上他盈盈目光。

半晌,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我真不该纵容一个醉鬼。”

“……倘若明日你忘得一干二净,你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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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深,张文澜从夜宴上拐走了姚宝樱。

到了余杭这么久,姚宝樱都没有坐过船,反而今夜醉酒,体验了一把江南风情。

她新奇不已。

她其实最想坐的,是那种露天敞篷小舟。她与情郎摇舟渡河,想来便别有风味。

但是张文澜非说她受伤吃酒本就不该,更不能再吹风,伤上加伤了。

姚宝樱虽然觉得自己身体很健康,但是她想到情郎好像腿疼,确实吹不得风。她记得自己的情郎身体很差,她应该包容……

咦,阿澜公子好像也是这样?

姚宝樱被张文澜又哄又骗,送进了船舱中。

夜风徐徐,江面辽阔。天上无月无星,舱外挂着的灯笼与舱内的烛火光相照,闪烁若荧。

船舱虽小,却包罗万象,睡榻小几皆有,氆毯毛褥不缺。连木案上都摆了醒酒汤和糕点,炉上燃着香,煮着粥。

窝在暖和榻褥上,姚宝樱夸赞:“若不是与你一直在一起,我要以为你早有安排,故意将我引来这里。”

她说着话的时候,正趴在舱内那张小榻上。

因为他坚持要脱她小衣,看她肩膀。姚女侠被他搂着哄了很久,他用那双狐狸眼多盯着她片刻,她意志不够坚定,容易心软。

大约到了后半夜,郎君的掌心熨着药膏,热乎乎的,轻轻揉搓在她肩头。他从肩头捂到臂上,力道适中,痛意不强,又没有轻浮举动,女孩儿便迷迷糊糊地遂了他的意。

船只轻轻摇晃,湖波一重重映在佳人莹白的肌肤上。

她昏昏沉沉,有些困顿,趴在他膝上,乌发凌散敛目乖巧。她说了一句什么话,他也没有听清。

直到她抬起身。

她趴在一床茵毯下,抬起脸拧身的时候,背上青衫向下拂落,难免风光摇摇,锁骨下一团雪色骤然撞入张文澜眼皮下。

姚宝樱立刻被自己的一团衣物砸了满头。

她被埋在衣服下,坚持想钻出去,听到张文澜闲闲道:“我能有什么安排?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肩膀而已。”

这种语气是他的,但声调带着颤。

若平时,宝樱注意得到,此时,只能勉强张文澜自己忍住满心情动,找回神智。

他别过眼,提醒她:“你这只肩膀与手臂,今年受伤太多次了。你不能再受伤了,若再不好好养,会留下病根。别变得跟我一样,樱桃。”

姚宝樱埋头在衣物下,想:变得跟他一样,是什么意思?

她被他埋入衣服堆,也不气。她从兜着脸的衣服钻出两只眼睛,乌灵灵的:“我不疼,我身体很好。”

张文澜说:“但我会伤心。”

姚宝樱愣住。

张文澜垂着眼,目光凝视她,语气沙哑中,又带着几分试探:“你想要我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