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爱河浪起自伤残1(第2/3页)
姑姑厉声:“你不懂!他只守着那个女人,他除了那个疯子,谁都不要!那个疯子要在新婚夜烧死我,他居然说‘她只是个孩子,还不懂事’……可笑,你见过十七八岁的孩子么!
“她一定是狐狸精……是的,她就是狐狸精。她没有显赫出身没有高洁名誉,她在最早的时候,连字都不识……夫君被她蛊惑了……”
姑姑又神秘地笑:“没关系。如何做张家主母这件事,我比她更懂,夫君总会明白我的好。我要为夫君纳许多妾,要妾室们花团锦簇,要她们去强夺夫君。夫君还没有儿子……对,谁先生下儿子,谁就赢了。”
高善慈再次打个哆嗦。
她的姑姑蹲下来,揉着她的脸,古怪道:“小慈,我发现了张家和那个女人的一个秘密……嘿嘿,这个秘密,只要被握到我手中,夫君就得听我的摆布……我和你说,那个‘疯女人’的身份可能不简单……夫君很可能,是为了困住她那个身份,才娶她的。
“只要我与夫君分享了这个秘密,我就会明白。这座府邸,可能只是一座关着那个女人的花月樊笼。再美的‘花月’,到底也是‘樊笼’。
“我的丈夫会丢弃她,会成为世间正常的名门郎君,和我这样正常的名门女合作。我宁可他三妻四妾子孙满堂,我也不要他被那个女人害死……”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高善慈并不清楚张家宅院发生的故事。
她和云州城的大部分百姓一样,听到的说法,都是玉霜夫人是个疯子。她比云州城的大部分百姓知道得更多一点的,不过是,“疯女人”最初流传的版本,来自于她姑姑的嫉妒。
这种嫉妒心无可厚非,在张家宅院中宛如野火,席卷了一切。
家中长辈们因她年龄尚小,不太告诉高善慈关于张家的恩怨故事。
一些影影绰绰的流言,让高善慈以为,在那些年中,自己的姑姑算是赢家。
因为疯女人和姑父决裂得很厉害,闹得乌烟瘴气。姑姑热心地为姑父纳了一个又一个小妾,帮着姑父在云州站稳,解后宅之忧。姑姑还把张家在云州这片所有的子嗣领去张家,让他们兄弟姐妹相称,在张家学堂读书。
在到处战火流离的那些年,姑姑享受了多少人感激的赞誉。
而玉霜夫人呢,她的疯名,传得更广了。
有一年开始,她与人私通、生下野种的流言,传得满城风雨。据说张节帅发了大火,杀了许多人,才平息了那种流言。但自那以后,玉霜夫人成为了云州城被人鄙夷诋毁的一个笑话。
姑姑何其得意。
再然后呢?姑姑赢得一切了吗?
在高善慈的记忆中,四年前云州城破的一场大火,烧干净了旧日的节帅府,也烧死了姑姑。
姑姑生前有了许多贤惠的名誉,但她没有留下一子半女。多么可笑,据高善慈所知,张节帅一共只有两个孩子,正是张漠和张文澜。
也许只有张漠吧。
高善慈静静想,他们不都说张二郎血脉有问题吗?
也许正是血脉有问题,张二郎和玉霜夫人,如今才闹得这般僵,不惜杀死对方。
那么,姑姑所说的,她发现的关于玉霜夫人身世的秘密,那个足以威胁姑父听她话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高善慈至今也没有得知那个秘密,她确信自己的父亲等人,应该也是不知道的。但姑姑应该凭借那个秘密,获得了一些好处。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张家只闻主母威风,不提“疯女人”。
然而,站在故事的终点回顾起点,姑姑在这场婚事中,其实输了个干净。
姑姑已经死了干净,姑姑的死对头玉霜夫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这座府邸的新主人。
且如今,无人敢再说玉霜夫人是“疯女人”,人人都恭敬地称其为“圣女大人”。
因为,权势。
因为,整个云州,如今都掌控在玉霜手中。甚至一旦幽州落入霍丘手中,玉霜夫人凭自己出谋划策的本事,地位会更高于现在。
姑姑斗了一生,凭家世、“贤惠”得来的高家女地位,从未到过玉霜夫人此时的地步。
而高家女的好名声,在高太守举城投敌后,也被毁了个干净。
没有人能凭高贵家世、崇高身份、足以威胁人的秘密获得一切,若对世事没有清醒的认知,很难赢到最后。
那么,玉霜夫人算清醒吗?
高善慈很难说清。
她至今看不清玉霜夫人,但是她在这里做侍女这般久,尽心扮演侍女,她起码发现了一个秘密——她想要的前朝末帝的“圣旨”,就藏在“悦霜楼”中。
悦霜、悦霜……在昔日节度府尽毁,如今唯一复原保留的“悦霜楼”,悦的,到底是哪个霜呢?张节帅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玉霜夫人又怀着怎样的心情保留了这座楼?
而今日的高善慈该如何拿到那封圣旨,或者毁了那封圣旨?
她何时有机会完成这个任务呢?
“高二娘子在这里闷闷不乐的,做什么呢?”骤然间,头顶传来一道低哑带笑的少年音,“若是悲春伤秋,怎么眼泪一丁点儿也不掉呢?这种本事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可好?”
倚着廊柱的高善慈绷紧身子,将目光从“悦霜楼”挪开,紧张地抬头。
她看到墙头,坐着一个……少年郎。
少年郎穿着粗布黄衫,束着抹额,一绺乌发微卷,调皮地在额头、颊侧晃。他脸颊微黑,眼睛却很明亮,个子看起来不算太高,当是正在长身子的缘故。他就这样大咧咧地倚着一截枯树枝而坐,但姿态潇洒得,好像倚着玉树琼花般。
这种满身的风流轻松,被关在云州城中的高善慈,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何况这个少年,竟然知道她是“高二娘子”。
高善慈警惕淡声:“你是跟着百戏团进府来的人吗?府中没有令牌不得随意走动,你们人数众多,每日点卯,更应当找专为你们理事的管事,而不是寻我。
“你如此调戏于我,我见到你们管事,自然是要个说法的。”
墙头的黑脸少年郎呆呆看她。
高善慈心间一软,低头翻账簿:“今日便算了。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点卯便是。”
墙头的黄衫少年郎探头,朝她笑:“原来你眼睛波光粼粼,不是掉眼泪啊。你骗了我好久。”
这话……
高善慈蹙眉,心中古怪之下,猛地抬头,定睛看着那墙头少年郎。
她将人从头打量到尾,性别、容貌、身高……全都和她记忆中的那人不一样。可是这种浑然天成的轻快劲儿,实在太、太……而且,这个人有点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