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哭泣(第2/4页)

华雪帆先被打,双手抱着脑袋要骂娘,看见迟蓦后闭嘴,敢怒不敢言地憋着。

等一整排人都抱着脑袋畏畏缩缩,迟蓦冷声:“他17。说话都注意点儿。”

华雪帆大惊:“靠——弟弟没成年啊?!”

拉着他胡说八道的大人们严肃地站起来,对李然鞠躬,敬礼道歉:“对不起弟弟!”

李然慌乱地给他们回了一个九十度鞠躬。

华雪帆他们说的什么字母圈啊什么第四爱啊?小三跟原配怎么在一起?这俩应该是一种性别吧?李然完全没听懂,但知道这些和男女谈恋爱做那种事一样。

……大概是一样的吧。

好奇心是钩子。听大人们讨论半天,李然这个对男女生命大和谐向来不感兴趣的人开始产生了丝丝缕缕的隐秘兴趣。

“不准用浏览器搜索。”迟蓦带人回酒店,说道。

李然道:“……喔。”

现在再看迟蓦,李然心情颇为复杂。他好像忽然之间不再神圣,站到真实的人堆里了。

李然忍不住用一种“哥你好脏啊“的眼神看迟蓦,迟蓦精准地洞察含义。他以为李然会用一种“你好变态啊”的眼神看,没想到评价竟然这么温柔。

挺美。

往常家里都是程艾美跟叶泽不在,什么时候见到他们回来没有确切时间。

最近是李然跟迟蓦不在。

他们下午一到家,发现二老刚好从家里出来,见到他们挺高兴:“诶呀小然回来了呀,奶奶都想死你了。你先是跟迟蓦出国三天,又是团建三天,这周我跟你爷爷老是回来,也不见你们着家。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瘦了。”

一回来就有人关心,也是李然不能多感受的。程艾美滔滔不绝地说,叶泽也经常插话,他一点不觉得烦,每一句关心的问候都仔细认真地回答。

说一句喊一句爷爷奶奶,就像他和迟蓦说话时,说一句喊一句哥。好像谁能被他一遍又一遍地放在舌尖上呼喊,谁就对他越重要,直至最后渗入骨髓。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争吵。

“李昂,你到底是怎么当父亲的啊?没离婚的时候你就让我失望现在更让我失望!抚养权不是在你这儿吗?为什么小然搬家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走你也不知道!一问三不知,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废物男人……”白清清大步流星地从旧小区的大院出来,急得脸色发白,如炮弹般的指责跟在她旁边垂首的老实男人,愈发得疾言厉色。

“你出轨把自己给一个男人睡得下不来床的时候挺大胆,这种恶心的事儿能做,到了小然这儿你不管不顾?你但凡关心他一点都不会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被男人淦傻了吧,你耽误了我一辈子,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

“够了吧白清清。”李昂压抑着音色堪称激烈地打断她,一张温文儒雅的脸由于这种诘责难堪得通红,双手微微发抖,“我一开始真的没有……”

白清清一边拨打李然的手机号,一边倒出更多的恶言秽语。

“妈……爸。”李然捏紧同步响起来电铃声的手机,仓惶不安手足无措,和父母面对面。

白清清发自肺腑、用最重的语气说的话已经来不及收回,响彻在几人之间。

“同性恋都该去死!”

程艾美和叶泽大惊,互相捏紧对方的手,下意识看向迟蓦。

他们的眼神太过明显,李然不解其意,也下意识看向迟蓦。

白清清和李昂一路从旧小区的公寓楼下争执到门口,没其他人在场、经过。

他们再如何争吵都是自己的事,没有让外人看乐子的兴趣。

当年和李昂结婚时,许多朋友都羡慕白清清,说她找了个老实人,虽然不会说是但会做啊。

做得真好。

都做到男人床上去了。

人人都只道这俩人离婚是性格不合,结婚第一年就吵,女的脾气那么大,打人,谁能受得了啊。真正的内情却没人知道。

和如今的丈夫结婚三年,老赵都不知道白清清到底是因为什么跟李昂离婚的。

她保住了李昂的体面。

疑似被当“同妻”的女人发现自己的丈夫差点被一个男人淦得下不来床,恶心两天。她没有喝酒,没有生病,胃里却始终烧着三昧真火,把她炙得血干。

马桶那时候就是她没血缘的亲戚,白清清白天黑夜地抱着它呕吐苦胆。

李昂笨嘴拙舌,但脸色苍白地辩解说他在和白清清婚姻存续期间没有爱任何男人的迹象,他没想犯错……

白清清让他滚,去死。

从此李昂便不再解释了,默成一块石头,只以自己的方式赎罪。当年他净身出户;拥有李然的抚养权,却愿意李然跟白清清生活;除必要的开销外,自己挣到的所有钱都给儿子跟前妻。

白清清当然不领情。

经年累月,只有爱才会被冲淡,仇恨与怨怼只会像沙子凝结成石头那样,消散不去。

但白清清不会拿这种恨去肆意散播李昂是同性恋的事实,脏她的嘴巴。

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搬家、不知道他已搬家多久、不知道他搬去了哪里、从老王嘴里得知这件事、李然却始终没告诉她,一系列事情缠如乱麻。

而此时,罪魁祸首就站在她面前,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

他们从一辆车上下来。

男人开车,李然坐副驾驶。

她不认识迟蓦,但看得见迟蓦不让李然拿任何东西,接过他下车时拿在手里的黑色书包。

有外人在场,白清清给李昂这种懦弱的男人面子,为她诅咒他去死之前加的“同性恋”前缀感到尴尬。

覆水难收,愤怒的情绪在扫到李然时瞬间压倒难堪,白清清脸色煞白,她恐惧的幻想变为事实,她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以是畸形的,她那么努力地教导,她一直都在保护他……

“李然,你和谁在一起?你们为什么在一起?你为什么会和一个男人从同一辆车上下来?你像你爸吗?你也撅着屁股给男人上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伤我?你成年了吗?你才多大?你恶不恶心啊?!”白清清忍着反胃,两只眼睛瞪出红血丝,疾走两步夺到李然面前,一巴掌重重地落下去,“我说过多少遍,不要跟男的走太近,你怎么就是不听!是不是这个男人强迫你的?他怎么这么恶心?!他怎么不去死!”

“妈……”李然嗫嚅。

“啪!”惊心动魄的巴掌。

“清清!”李昂喊道。

迟蓦的左手被白清清抽得当场一片红,他把傻掉的、同样脸色煞白的李然拽离,拉到自己身旁,抬手格挡。

他没用力气,只把手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白清清手下,生生捱下这一道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