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英雄(第2/3页)

唇齿相依,墙壁上的影子互相纠缠,少年人的赤诚,彼此的退让和坚守都如同枪缨般,纠缠在每一个枪头的缝隙。

喘息,拥抱,起伏。

时间和水流一样,于白日下蒸发。

不知过去多久,当容倦再次清醒的时候,身体还在微微冒汗,手指挣扎着动了动。他半趴躺在床榻上,心中只余一个念头:

不居人之下,自己坐上去动作果然很累!

整个腰,腿,臀都格外酸胀。

房间内已经只剩他一个人,容倦恍惚记得有人急着来通传,隔门说什么‘定王之子抓到了’,似乎还有一些关于定州偏僻下县的战情。谢晏昼利落帮他清理好身体,在额间落下一吻后便匆匆离开。

擒贼先擒王,抓住了定王之子,那些还在小地方负隅抵抗的敌人离溃败投降也就不远了。

战事多一日,便有更多百姓伤亡,能早点结束自然是再好不过。

庞杂的信息闪过后,理智渐渐归于脑海。

“不是梦。”

有关当皇帝什么的对话,压根不是梦!先前潜意识里容倦还安慰自己醒了再想办法,实际上,醒了之后,更没办法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甚至懒得动一下脑筋。

另一边,系统糊成马赛克出去后,至今还没有回来。

容倦只能独自面床思过。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直至隔窗透进来的光渐渐变了颜色,橙黄色的日暮光芒,温暖而梦幻。

咚咚,外面传来叩门声。

不久,谢晏昼进来,看到徜徉夕阳中的少年,正趴在艳彩的被褥上,头埋进枕头,就像一只避世的金鱼。

谢晏昼放下食盒,不得不帮他翻了个身。

容倦腮帮子动了动,看着要吐出泡泡似的,眼珠迟钝地转过来:“军务处理完了?”

谢晏昼点了点头。

屋内再度安静了。

容倦恢复寂静岭般的混沌。

帮他捋过被汗液浸湿黏在脸上的发丝,谢晏昼握着温凉的手,正要说什么,容倦那失去梦想的表情中,忽然凝聚出了一丝深刻的情绪。

他缓缓坐了起来。

“我刚一直在思考。”

谢晏昼挑眉,确定是在思考?他很确信,那种神态是在发呆。

容倦看着谢晏昼,即便退后千步察觉到其他人行为上的怪异,可有一点他死活想不通。

容倦危险地眯起双眼:“是谁开的这个头?”

究竟是谁?!纵然是开团秒跟,总得有一个人先站出来。

他要知道自己是死在了谁手里。

然后祝福那个人官运亨通,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上不完的早朝……等等,早朝?

容倦心肝肺都疼,捂住胸口抽抽。

谢晏昼面色一变:“我去找大夫。”

容倦抓住他:“没事,刚不小心自残到了。”

“……”

容倦身残志坚:“我一定要找出始作俑者。”

一个都能天马行空到让自己上位的人,或许手中还有什么备选方案。

确定容倦身体真的无碍,没有一点点迟疑,谢晏昼首先把自己摘了出去:“不是我。”

两人咫尺相望,谢晏昼也渐渐浮起了疑虑。

他竟一时也说不出答案。

日暮,晚饭都没吃,两人同榻复盘。

无人点灯,谢晏昼在有些昏暗的室内帮忙回忆:“文雀寺后,顾问曾去过督办司,表明辅佐心迹。”

容倦记忆力绝佳,按照那个时间点,顾问曾说过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当时他没放在心上。

僵硬冰冷的笑容刚刚扯开,容倦忽又摇头:“不对。”

顾问是被强抢到相府,在此之前,双方只是传递话本的交情,不可能莫名其妙想到要推自己上位。

谁启迪了他?

谢晏昼:“宋明知?赵靖渊做统领人选便是他的主意。”

容倦:“时间顺序不对,他是后进府的。”

而且宋明知从前一直主张避世。

谢晏昼站在客观角度主张:“会不会你无意间给过他错误的暗示。”

“怎么可能?”

容倦振振有词:“我从来没有暗示过任何人!”

他日常话都懒得说。

谢晏昼静静看了他两秒,选择闭眼相信他的自信。

有六说六,宋明知别说联系督办司,甚至从未主动表明过什么,一直低头默默做事。

“义父在顾问去之前便动过念头。”不然不会放顾问活着离开。

容倦不确定皱眉:“所以是干爹先开始的?等等……”他欺身靠近,“大督办要是知道,你能不知道?”

谢晏昼冷静回:“老马识途。”

义父有自己的世界观。

“……”

容倦保持眯眯眼,观察着对方微表情:“你呢?又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心思?”

谢晏昼薄唇微抿,摇了摇头。

他果断没有说出当日太子和五皇子两颗棋子先后折在马场事件后,他在挑选新的辅佐对象时,曾一闪而过动过相关念头。

须臾,谢晏昼就事论事道:“其实在这件事上,有一天,大家好像突然就心意相通了。”

容倦:“??”

这种事上还能不谋而合?

咋了。

某天你们统一受到了神的号召!

容倦气笑了。

初尝云雨后共度的第一个夜晚,本该是缠绵悱恻,两人却辛辛苦苦扒了大半夜,实在找不到罪魁祸首,最离谱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容倦发现嫌疑人越来越多。

“赵靖渊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并参与的?”

谢晏昼冷静分析:“没人和他说过,但他是个聪明人。”

容倦:“Am I stupid? ”

谢晏昼:“No。”

容倦面色一变。

谢晏昼:“你经常教那只鹦鹉说话。”

他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下。

盘了这么久,白盘了。实在找不到迁怒宣泄的渠道,容倦重新倒在床上,目光再次涣散。

“总有一天……”

他会像盘古开天地一样,盘个水落石出,升官升到对方想哭。

在说完之前,睁着眼,人已经无力地睡了过去。

睡不瞑目。

谢晏昼悉心帮他盖好被子,熟练阖眼后静静守在身旁片刻,直至天色又暗沉了一个度,方才轻手轻脚离开。

·

军队扎营处,看到掀帘而入的人,几名副官和牙将立刻起身抱拳见礼。

风吹得营帐鼓动作响。

谢晏昼目光扫过一张张冷肃绷紧的脸:“京中快马加鞭送来陛下旨意,催促军队尽快返程。”

语毕,他看向近座一位将领,道:“可以准备了。”

在场的武官们莫不是眼眶一热,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不久前将军命赵呈突袭乌戎边陲,若此次再忍,依陛下的心思,回去说不定还要就此事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