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又变天(第2/3页)

俩人聊到丁学文月底回来,突然想到件大事:“等丁学文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就没有干木耳吃了?”

没有干木耳,就不能做木耳包子了。外头卖的太贵,还不好买。关月荷遗憾了下。

但三年后说不定。

回城读书不代表一定能在毕业后留在京市,有可能被分回原来的公社,有可能会被分回东北的其他单位。

关月荷这届是第一届工农兵大学生,学员们的毕业去向有太多种情况,能做参考,但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

“丁学文和陈立中被分去工业学院的机械专业,学这个出来,怎么也得分去工厂吧?”不然不就是浪费了?

关月荷依然摇头,说不一定,得看他们毕业时候是什么情况。

不说远的,就说她,工作和所学的专业是沾不上边的。还有很多来自农村的农民学员,他们接受了三年的大学教育,最后还是回到乡下从事农业生产。更有被分配到城里单位、但自己申请回乡下的知青学员……

关月荷觉得,现在的大学,和她姐、和丁学文想象中的、期待的大学,或许是不一样的。

林思甜说她想得多了,“都是进的大学读书,能有什么不一样?和你一样,进去了就学习不就行了?”

但不是每个班都像他们第一届的外语系,几乎都是解放军学员啊。

这话题怪沉闷的,关月荷不打算多想,收拾好了碗筷,就招呼林思甜一起去澡堂。

“在家洗澡方便,但还是去澡堂搓一搓得劲。”

俩人带着换洗的衣物直奔卓越服装厂的澡堂,关月荷一进去,就被胡同里的大妈发现了,“月荷来了,我找月荷搓去,你这挠痒痒似的。”

关月荷在这个澡堂也是混出点名气来了,她不见得都认识这里的大妈,但来搓澡的大妈们几乎都认识她。

搓搓背,还能听听大妈们聊长湖街道上各个单位的新鲜事。

“你们胡同那个姓金的后爹,真把他媳妇儿前头生的儿子给踹河里弄没了?”

关月荷:“……”

这过去不到三小时吧,外头都传得这么离谱了?!

“没有的事,就是上自行车不小心给扫到了水沟里,人好好的。”

大妈们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听关月荷的解释,凑一块儿神神秘秘地分析金洪昌为啥非要把继子给干掉……

等关月荷带着洗好的衣服回二号院时,金洪昌和孙家旺一大一小正在门前搓衣服。

这半路父子看着关系挺不错的,但不知道金洪昌要是知道外头的人怎么传他的坏话,会不会气得把乱说的人给踹臭水沟了。

而再晚一点,其他院子的邻居带上小板凳来二号院,都聚到了二大妈家里听广播。

前段时间还是去赵大妈家的,但常大爷又一次没考到钳工七级证,心里不痛快,大家就识趣地改道去了二大妈家。

至于关月荷这里,她晚上空闲的时间,听完广播后就要开始学习,不喜欢很多人来家里吵闹。一到晚上就关上门,别人就知道她家不方便招呼邻居们做客了。

是的,她虽然毕业了,但学习没有随着学业完成而结束。

暂时没想到要学什么新的东西,所以就只能继续学习英文了。

学到整个片区统一断电,她就摇着手电筒出去上厕所,再回来刷牙睡觉。

今天曝晒了一整天的被单和枕巾还存着股香皂味。

一时头昏,错把洗澡的香皂当成了洗衣服的肥皂用,怪好闻的。

关月荷沉沉入睡,没发现自己还在傻笑。今天确实过得特别满足。

但第二天开始,她就忙到脚不沾地了。

七月好事不停,八月只有工作没有好事,显得八月格外闷热、烦躁。

最新的招工考试已经全部结束,名单也贴了出来。

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好在肖科长新换的办公桌够结实,没被拍坏掉。

银杏胡同再没人考进卓越服装厂。关月荷抹了把汗,叹了声气。

许成才也跟着重重地叹了声气,“我还以为我要当爹了,白高兴一场。”

关月荷心不在焉地回他:“那你和子兰多加油呗。”

“……算了,跟你讲不明白。我找我媳妇儿去了。”

关月荷站在一车间大门前,仰头看了眼黑乎乎的天,盼着这场雨晚点下,好歹等她回到家了再下啊。

但老天没如她的意,她刚推着自行车出厂大门没多远,大雨就哗啦啦地倒了下来。

“哎哟!等我到家再下能咋地?”关月荷冒着大雨飞快地冲回了家。

她晾晒的衣服被收了回来,但还是被打湿了一半。

各个院子都是惊呼声:“白晾晒了!”

这场雨下到第二天清晨才结束,铺着青石板的道上是被冲干净了,但没铺青石板的道泥泞得没法落脚。

出门上班的人衣服上都蹭了些黄泥,关月荷也不例外,裤腿脏得她不忍直视。

都怪常正义,赶着上班,路过个泥坑也不减速,冲过去时她这个倒霉鬼被溅了一裤腿。要不是她也赶着去上班,真想追上去揍他一顿。

“天哪!”

一群人围在收发室门口惊呼,各个科室的人都有,连肖科长都肃着一张脸。

关月荷挤过去凑热闹,不用她问今天的报纸登了什么,谢冬雪就已经拿着报纸念了出来。

日报转载了今年一位考生的信件,并写道:“这封信提出了教育战线上两条路线、两种思想斗争的一个重要问题,确实发人深思。”

有人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迷茫,也有政治敏锐的人察觉到了日报转载学生信件背后的深意,模糊地提醒道:“今年恢复的招生考试……”

旁边看完报纸的同事还在猜测,“那今年考上了的还能顺利上学吗?”

“谁知道呢?今年能报名考试的学生,也是群众推荐出来的,推荐了这么多人,再择优录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那可不好说哦。”

关月荷的心沉了下去。

全国各地报刊都在转载日报的这条消息和考生的信件内容,几乎无人不知道、无人不悄悄讨论。

“这老天,怎么说变就变?!快快快,回家收衣服了!要下雨了!”

有人早早收好了衣服,和邻居们站在屋檐下感慨这两天雨下得大,闲着无聊,提到最近的新鲜事,就忍不住看向三号院。

“这事搞的,丁老四和老关家的大闺女还能上学去不?”

“咱就别操那份心了,反正轮不着我们家孩子上学。”靠推荐,没群众基础,靠考试,也没那文化水平。

“也是。”说话的人有些窃喜,小声道:“我就说怎么可能好事全落一家,老关家的月荷都读大学出来了,还被分去了计划科,这好事总该轮其他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