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京圈茉莉花二六(第2/6页)
礼物,送给谁的,又为什么要送?还这么用心……
他回忆着一些人的生日,都不在最近,提起的心落了一半。
不是生日,也不过年过节,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走过去,抽出纸巾递给她,“顾少想重新接手度假村的案子。”
“好呀。”顾茉莉没打磕巴,连一丝迟疑都没有,“那个企划停摆这么久,是该重新启动了。”
严恒面色如常,显然对此早有预料。以她不设防的性子和对“兄长”的信任,根本不会考虑如果对方做成功了,会不会威胁她的地位之类的问题。
他没劝,一是既然周亦航有这想法,他肯定会想办法达成,从他这里没成功,说不定就要找别人,到时候麻烦更多;二是他也想看看他究竟有何目的。
只要有企图,总会露出马脚。
“那我来安排。”
“嗯。”顾茉莉擦干净手,将经轴小心的卷起,就要往外走。
“如果没事了,我就出门啦。”
“您去哪?”
“寺庙。”她举起经轴,巧笑嫣然,“要供奉起来呀。”
心诚则灵,她不信佛,但是真心希望这份礼物能为别人带来福运。
*
岫云寺
顾茉莉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内心平静,什么也没想。
身前烛台微微闪烁,身后有阳光投射进来,在地上落下一片斑驳的影子,似梦似幻。
《金刚经》最后有这么一句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世间一切事物现象皆为虚妄,如泡沫、如露水、如闪电,变化无常、不可捉摸。
就像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她不明白不解的事情,直播、星际、生命值……她谨慎的保留着部分的自己,一点点探寻世界真相,但不代表她全然无所触动。
对她的好,她看得见,感受得到,她想,她该有所表示的。
顾茉莉摊开双手,规整的拜了三拜,而后起身走出大殿,殿外始终有道身影默默伫立着。
“严秘书。”
她t走过去,与他并肩而行,“你家在哪呀?”
“顾氏就是我的家。”严恒向右一步,挡住吹来的山风,声音悠然。
顾茉莉:……倒也不用这么“模版”。
“我是问你的家乡啦!”
严恒却只笑,并没有回答。
他说的是真话,从那个大雪天后,从老顾总捡到狼狈的他,顾氏就成了他的家。
他在这里得到了片刻安歇,也曾经产生过逃离的念头,可是这一切在她出现时,全部变成了无法割舍。
他像个游子,无论走到哪里,心都被一个地方、一个人牵绊着,这种感觉不正是“家”吗?
吾心安处是吾家,只生欢喜不生愁。
严恒望着她瓷白的侧颜,目光如水般柔和。“顾总,好好努力,别让我的家散了。”
那他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顾茉莉转头,有一霎那,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站在门外的孩子,孤单却默不作声。
“严秘书,你近视多少度?”
“两三百。”严恒不明所以,“怎么了?”
“想给你做副眼镜。”她轻描淡写,眼睛却弯成了月牙,“作为你儿童节的礼物。”
严恒顿住脚,礼物……儿童节?
“嗯啦,谁说成年了不能过儿童节?”顾茉莉背着手,摇摇晃晃的往山下跑,落玉般的嗓音回荡在山间,清澈、明朗,仿若清泉,又似暖阳。
回眸一笑间,好像花都开了。
“我决定了,以后咱们六一都放一天假,全员过节!”
严恒坠在后面,怔怔地注视着她跑远,发丝在她身后舞动,裙摆在她身后飘扬,光晕包裹着她,美得像一场梦。
然后她回头了,她在朝他招手,喊他:“严恒,快点呀。”
“快走吧。”记忆中也有个男人推搡着他,不停催促他赶紧离开。
“趁着你阿姨还没回来,赶快走,不然知道你来了,又要怀疑我和你妈勾勾搭搭。”
男人面目模糊,他只能听见自己不断的哀求:“爸,只要五块,您只要给我五块就好,老师说了这次再不交,就不让我去学校了!”
“我没钱,钱全在你郑阿姨那,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男人将他两侧裤兜都翻出来,干净的只有线头。
“走走走,找你妈要去!”
他被赶了出去,蹲在楼下不知该何去何从。有个女人牵着孩子走过,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他将脸埋得更深,不敢叫这个唤“郑阿姨”的人发现是他。女人似乎想上前,却被女儿拉住了袖子,咿咿哎哎地要求:
“六一学校要表演,老师说要交七十块钱买服装,还要小白鞋。”
女人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先哄女儿,“好好好,明天让你严叔去交钱。”
“我还要买娃娃,贾佳说她有个很大很大、比我还高的娃娃,我也要。”
“好,买!”
“还要漂亮的小裙子。”
“嗯嗯,给你买漂亮的小裙子。”
接下来的对话他再没有听清,因为他疯一样跑了。
别人的六一是穿着新衣服站在舞台上,开心的蹦跳,台下坐着难掩骄傲的父母,他的六一是被老师揪着耳朵扯到教室外,属于他的家长位永远空空荡荡。
于他而言,那一天从来不是节日,而是屈辱,是曾糊了满脸的泪珠。
可是现在,有人说想送他儿童节礼物,想和他一起过六一。
哪怕他早已成年。
严恒眨了眨眼,山风似乎变大了,有些迷了眼。他努力睁大,想要看清前方的人。
或许,所有的苦难都有原因。他儿时所受的伤,都是为了积攒幸运,在此刻遇到她。
“严恒,快跟上!”
“来了。”
他释然一笑,快步追了上去。
门外的小孩依然站在门外,没有跨进去,但他再没有感觉到冷,因为有人给他披上了大衣。
他不需要那个房子了,他有了自己的家。
山风徐徐地吹,两人由小跑变成慢走,一前一后。她在前,他在后,以守护的姿态。
“顾总,真要全体放假吗?”
“当然啦,不止今年,未来每一年都放!”
“带薪?”
“带薪!”
“正好我几年年假都没休了,要不然您给我一起批了吧?”
“好啊,休多久?”
“不多,先两个月吧。”
“……唔,严秘书……要不咱这节从明年再开始过?”
严恒低低的笑,轻松又愉悦。顾茉莉挠挠脸,也不好意思笑了。
万能的严秘书休假,那么大工作量,她可承受不来。剥削与受罪间,她选择剥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