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院茉莉花十四(第2/4页)
田芳就是明白这点,所以才在事情发生后并没有太过惊慌。
可是此时此刻,贺璋迥异的表现却让她有些拿不准了。
她设想过很多场景,唯独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她呆站在原地,脑中急速飞转,可还等她想好对策,贺璋率先开了口。
“你是不是想说,当初骗玉绪,是因为担心她来了,我就不会再照顾你和你当时肚子里的孩子,以及瘫痪在床的丈夫?”
“没了劳动力,你们家又是那种情况,你们会活不下去,所以你一时情急,才将我说成了你孩子的父亲。”
“……”田芳张张嘴,嗫嚅着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攥成了一团。
“这件事先不提,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贺璋冷着脸,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不由心生敬畏。他身体前倾,眸光骤然锐利——
“那晚的火到底怎么着的!”
田芳瞳孔猛地一缩,霎那间全身都像被冻住了,冷冽的寒气从脚底直窜胸腹,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咯吱、咯吱,回响在空旷的大厅里,阴森而诡异。
那晚的火……
即使贺璋没有具体提及是哪晚的火,可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片火光,那么耀眼,那么炙热,好似皮肤都被灼烧了一般,让她忍不住弯了弯腰,恨不能将自己蜷缩起来。
耳边似乎传来一道嘶哑凄厉的喊声,一声又一声的喊着:“田芳、田芳,快救救我!”
田芳蓦地抖了抖,牙齿重重咬住舌头,剧烈的疼痛让她被恐惧占据的头脑逐渐变得清明。她咬牙、忍着颤意,强自镇定,“老贺……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然而,她的变化早落在了紧盯着她的贺璋眼里。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狠狠闭上眼,竟然……竟然真的被小姑娘猜中了,那场火灾,乃至她的早产都是她有意为之!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那是你的丈夫和亲生孩子啊!一个人得狠毒到何种程度,才能同时杀夫杀子!
贺璋想不通,即使男人瘫痪在床,还有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可他们家日子并不是完全过不下去。虽然比不上之前当邮递员时的优渥,但也比很多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要强得多。
积蓄虽然花了不少,可他们还有以前买的一些贵重家当,比如自行车、比如收音机,再有他的帮忙,地里的活也不需要她做,只要熬一熬,等他父亲恢复工作,他也会看在曾经和她男人的交情上,想办法把他们安置好。
怎么就到了非得杀人的地步!
也不怪他当年没有怀疑,乃至这么些年都不曾想过那场火灾起得蹊跷,实在是正常人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
要知道田芳当时可是身怀六甲,失了丈夫,又失了孩子,她表现得痛不欲生,那副情态见者动容,万万也想不到她会是一手造就了灾难的罪魁祸首。
如果是在照顾了瘫痪丈夫的几年后,受不了那种日子,他可能还会有点理解,可那时候距离意外发生才过了一两个月,她就忍不住了……
这不仅是心狠,还让人胆寒。
一想到他和这样的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饶是贺璋意志再坚定、面对枪林炮火都不曾动容,此时也不由脊背冒出了冷汗。
他是不是该庆幸这些年无论多艰难的任务,他都没有出意外?不然他也可能落得和她前夫一样的下场。
“老贺……”田芳见他面色不对劲,焦急的往前走了几步,“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尽说些奇怪的话?”
她眼神闪了闪,试探地问:“是顾妹子和你说了什么吗?”
早上她才遇到顾玉绪,没过多久贺璋回来就提起那场火灾,她不觉得当年他没察觉的事,忽然之间开了窍,定然有人提醒。
“我承认当初是我没说清楚,让她产生了误会,她打我一巴掌也是应该,可她不能因为怨恨就随意污蔑我,我……”
“田芳。”贺璋打断她的话,神情难掩失望。
到现在了,她还只轻飘飘的说“是没说清楚误会了”,连欺骗都不承认,又岂会承认其它。
再问下去,不过白白浪费时间。
他起身一言不发往楼上走,身后田芳面色青了白白了青,终是一跺脚跟了上去。
绝对不能让他带着那样的疑虑离开!
她了解贺璋,他固执又执拗,如果认定一件事,便轻易不会改变。
如今他可能只是起了点疑心,可若是给他时间,他细细琢磨之下,难保不会发现更多破绽。
必须尽快打消他的怀疑……
田芳几步上了楼,书房的门开着,她跑过去,男人正低头收拾着各种文件资料,还有一些简单衣物。
等看到他手上的衣服,田芳才惊觉刚才他一进门她心中一闪而逝的异样从何而来。
他身上穿的外套,她没见过。
贺璋不讲究吃穿,衣服大多都是部队发的军装,夏天的、冬天的,几乎一大半全是各种绿色。她也曾给他买过几回衣服,可他从没穿过,几次过后她便再未给他买过。
可是现在他上身套着一件蓝色的运动外套,款式年轻时尚,完全不是他一直以来的风格。
她神色变幻不定,想着早晨在大院门口遇到的女人,漂亮明媚、光彩照人。她不自觉将面前的男人和她放在一起,竟是毫无违和。
所以……之前离开果真是追着顾玉绪去了?
因为各种原因分开的一对情侣,在多年后重逢,忽然发现过往种种皆是误会,有没有抱在一起失声痛哭,一边指责她“用心险恶”,一边憧憬着挪开她,好再续前缘?
什么火灾,不是他们真的认定是她搞的鬼,只是想给他们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罢了。
田芳捏紧拳,如果是这样,那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因为她的存在就是错误。
贺璋简单收拾了个包裹,一回身就见她站在门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由于所站位置的原因,他没办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莫名感觉她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郁气。
他摇摇头,他好像确实从未真正看清过她。
他走过去,田芳本能的让开位置,看着他关上书房的门,重新落锁,然后将钥匙塞进裤兜。
十几年来他都是这么做的,书房不让她进,重要的公文也从不带回来,从不和她提及外面的事,她甚至连他具体做什么工作都搞不清楚。
什么夫妻,防贼也没这么防的吧?
田芳眸光愈发晦涩,眼见着他提着包就要下楼,她终于喊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