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二刘谈判(第2/3页)

刘璋被噎得难受,偏偏又不知如何反驳,只是笼统地埋怨痛诉“玄德兄要价太高了,蜀中不能拿出这么多钱粮给外人”。

董和则趁机给他算账:“季玉公!试问按照我军之前与贵军达成的君子协定,是不是我军一直在益州常驻、帮你们防守北方的曹贼,你们就该一直给足我们驻军的军粮缺口?

我们驻几年你们就得给几年!一直给到曹贼的威胁彻底消除为止!现在,我们主动额外撤走了那么多人,一次性问你们要额外撤走那部分人五年的口粮,还允许你折价,这过分么?

这只是一锤子买卖,如果五年后,曹贼依然强大,我军还要继续帮贵军镇守汉中-秦岭防线,太尉将不得不一直长期投入下去。这里面谁赚谁赔,一目了然!请季玉公不要忘了,我军是在帮贵军防曹贼!”

刘璋不擅口才,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是他本人能反驳的了。原本他也就是礼节性私下接见一下董和,没料到会谈成这样。

于是他也就吩咐近侍,把黄权、法正都召进来,帮着反驳。至于王累和郑度,刘璋直到此刻还担心那些人太激进,会过度得罪刘备,激化矛盾,而不敢叫来。

毕竟直到此刻,刘璋还没想也不敢跟刘备撕破脸,敌我强弱差距太明显了,刘璋至今还是想压价,把事情给了了。

很快,黄权和法正就被引到了堂上。刘璋也大致转述了董和的谈判目的。黄权听完后,也不由得心中有气,觉得刘备军如今怎么也欺负老实人了?于是忍不住仗义执言:

“太尉如此算账,未免寒了天下同盟者之心。当初贵军来益州助战抗曹,我主极为感激,供给用度、战胜犒赏,从不敢有缺。

但如今曹军已经退却,天下人都知道他无力再以重兵翻越秦岭。汉中本就不需要那么多驻军防守,贵军却用本就该撤走的军队,临走再问我军要一笔巨款和军粮,未免于理不合。

按照这样说法,岂不是原本打算打五年的仗,两年就打赢了,剩下三年的军粮军饷还得照给不成?普天之下,从古到今,岂有这样的道理?”

董和也不甘示弱,反驳了一句:“原本预计打五年的仗,两年能打赢,那就是我军的本事!我军应得多少,自然不能因为我军打得好就少给。否则,岂不是在变相鼓励我军养寇自重?

正因为我主坦坦荡荡、大仁大义,不愿养寇自重,才给了你们今天讨价还价的机会!你们却利用了我主的大仁大义、光明磊落,以图蝇营狗苟、克扣军需,到底是谁过分?”

黄权还想再反驳,但又担心有些话说出来,过于破坏双方关系,只好稍稍隐忍,重新在脑中组织措辞。

而一旁的法正见状,连忙不着行迹地补上这个空窗期,换了个角度帮刘璋开脱:“幼宰先生所言,未免偏颇。我主并不是鼓励太尉养寇自重,但太尉坐拥五州,与曹贼争胜,所需钱粮,也不能光盯着我们益州军盘剥。

如今撤走的部队,并不是我军求着贵军撤走,而是贵军自己需要去东线荆州和青徐战场救急,以备曹贼,难道青徐战场的开支,也该算在我军头上不成?天下各州,何以偏偏苛待我益州百姓?

而且,我夏天时就曾听说,荆州刘景升公患了重病卧床,却不知如今他病情如何了?贵军此番撤军,却不与我军互通有无、共享军情,未免有欺瞒同盟之嫌吧?贵军欺瞒在先,耍诈讹取盟友钱粮,未免有失大义!”

法正这番话一出,刘璋和黄权都是眼前稍稍一亮,同时又有些提心吊胆。

尤其是刘璋,他本就不是很敏锐,聊到此刻,他才注意到,董和自从来了之后、面见他至今,就没说过一句话提及荆州那边形势、也没说过刘表的病情。

他提到刘备要撤军去关东时,都是只说曹操的威胁、说北方丰收曹操有余力独力搞事情了。

刘璋当时被他混过去了,也不知道怎么主动提刘表,就忽略了。

现在法正把这层关系挑明,情况立刻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是“刘备军自己想撤军,出于对刘璋的好意,所以要问刘璋多要点。”

现在,却变成了“荆州出现变故,刘备面临了比他们自己所描述的更危险得多的境地,不得不撤军”。

换言之,要是刘表真重病将死了,荆北各郡会被迫卷入漩涡中,那么刘备就是非撤不可,无论刘璋给不给钱粮他都得撤。

事实上,原本历史上刘备试探刘璋、说要从葭萌关撤回荆州时,也是说“听闻荆州危急,曹、孙都觊觎江陵,不得不全力回防”,然后顺带让刘璋“助兵三万、粮草三十万石”,被刘璋拒绝了。

这一世,刘璋自己一时情急,都忘了拿“荆州有变”来威胁刘备,却被法正“快人快语”点破了。

董和听法正提到了荆州的形势,果然变得很“紧张”,连嗓音都稍稍变得尖锐了些,连忙惶恐道:“孝直先生!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荆州景升公虽然年初便得了背疽,但如今调养安泰,你竟要诅咒盟友么!

景升公好歹也是宗室方伯,太尉待之如兄,季玉公自然也当待之如兄!你们却胡言乱语,只为争蝇头小利,岂不惭愧!”

董和说这话时,虽然一开始嗓音有点尖,但越说越理直气壮——因为他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刘表如今的病情,确实没严重到那种程度呢。

历史上刘表就能硬生生拖到明年八月份才死,而且是因为听说了曹军南下,才忧虑而死。现在少掉了那个忧虑的理由,活再久一点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如果让诸葛瑾这个穿越者来估计,他多半会觉得,刘表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还能活整整一周年多,甚至更久一些。

然而,董和越是这样辩解,刘璋和黄权、法正就越是觉得,他们此前收到的流言才是对的。董和现在这么说,是心虚了,是怕被压价,是欲盖弥彰。

不过,当双方开始互相揭老底、揭穿自以为的对方的谎言时,谈判的面子也变得难看起来。

刘璋不由有些局促,担心真的谈崩了。

好在,法正倒是很懂见好就收。他自己把锅盖揭了之后,很快又装作忠心护主的样子,对刘璋说:“主公,此事还是让属下等与太尉的使者慢慢协商吧。你日理万机,有大事要办,不是亲自计较钱粮的时候。”

刘璋也向缓口气,连忙点头:“对对,还是改日再议,改日再议!到时候我也不参与了,今日原本是给幼宰先生接风洗尘而已,还是别谈钱粮俗务了。”

刘璋说着,就差人把董和先礼送回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