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歪打正着(第2/3页)

当然,诸葛瑾也很清楚,时移则势异,如今这场襄樊之战,跟历史上关羽水淹七军,相差了整整十一年,天气条件都不一样,敌军的驻扎形势也不一样。

诸葛瑾一开始,并不是直接指望淹敌军,这些水他另有妙用。

这个妙用,是诸葛瑾让人实地观察、勘测了鱼梁洲周边的水文情况后,定下的:

诸葛瑾发现,高顺和关平此次去偷袭鱼梁洲的时候,只有最轻型的走舸,可以驶入那条雨季才被淹没的、位于襄阳城和鱼梁洲之间的临时水道。

当时关平也正是靠着这条水道,夜里开小船进去偷偷登陆成功的。

但是,再大一些的船,别说斗舰了,哪怕是艨艟,都开不进这条临时水道,水太浅了,大船开进去直接就触礁或冲滩了。

因为没法使用大船,高顺在站稳脚跟后,要想固守鱼梁洲,阻止曹仁的反扑,就会比较困难。

刘备军水军的优势无法发挥,而鱼梁洲和襄阳主陆之间的小河附近,地势又太低洼平坦,无险可守。

所以,当时诸葛瑾让黄忠在上游蓄点水,是想趁着雨季水势最大的时候,再把这些水放出来。如此洪峰叠加到一起,足以让汉水短时间内暴涨数丈——

当然,也说了是“短时间”了,毕竟靠人力在上游蓄水,能有多大体量?以汉水的径流量,能确保关键时刻、连续几个时辰的大水,甚至只有一个时辰,就已经够用了。

只要汉水水位突然暴涨,诸葛瑾就能吩咐高顺、关平提前开着大船在临时水道上游做好准备。

等着洪峰一来、那条临时水道深度也陡然暴涨,这时候就能把艨艟斗舰直接顺流开进去,然后下碇石固定住船体。

等洪峰一过,水位下降,这些已经冲进临时河道的大型战船,就能直接原地座沉搁浅。在河面上形成临时的城墙掩体,让高顺的营防大大加强。反正刘备军近年来造的都是龙骨结构的尖底大型战船,而被淘汰的老式平底楼船、斗舰库存还有很多。甚至刘琦带着一半刘表军旧部来投时,也带给了刘备军不少可以淘汰的老式战船。

诸葛瑾直接把这些旧的大船、变成临时城墙掩体,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而且,在诸葛瑾的预期里,正因为这种洪峰持续的时间很短,所以只有我军可以用,等敌军反应过来时,想用也用不了了。

毕竟当时蔡瑁手头也有很多楼船、斗舰,如果蔡瑁反应极快,高顺刚把大船开进临时河道座沉当要塞掩体用,蔡瑁也紧跟着有样学样,那诸葛瑾这番手脚,岂不是敌我共享了?

以诸葛瑾的智商,是断然不能允许这种为人作嫁的情况出现的。所以他就是希望这个洪峰暴涨的持续时间短一点,确保我军这么干了之后,敌军连连想到要模仿,也来不及了。

到时候,高顺能够稳守住鱼梁洲,就在襄阳城东门外五里扎下一颗钉子,恶心曹仁,打击曹仁和徐晃之间的联络,甚至能导致襄阳和樊城的双子城体系被卡脖子。

曹仁只要忍不住这个恶心,不愿意被卡脖子,出城反击,那就正好着了诸葛瑾的道,把鱼梁洲变成一台绞肉机,把来攻的曹军彻底绞成血肉泥浆。

诸葛瑾当初的第一计划,不可谓不周密。战前他跟关羽、黄忠私下里摊牌解说时,关羽和黄忠的反应也是惊为天人。

然而,现在形势变了。

高顺偷袭蔡瑁水寨得手,大赚了一票,这是比战前计划打得更好的地方。

但也因为被曹仁换家,所以鱼梁洲水道的防线失守了,这是比战前计划打得更差的地方。

因为没有河流地形可以守,再涨水用大船座沉构筑防线,也就没有意义了。

总的来说,有得有失,但得远大于失。

关羽觉得这点失也是完全可接受的,便问诸葛瑾是否终止蓄水计划,省得黄忠白折腾,还多生枝节。

世上哪有纯赚的好事?实际执行相比于理想规划,能赚八赔二,已经很好了。

可惜,关羽对这种赚的程度,已经心满意足了。但诸葛瑾却不会。

在诸葛瑾的字典里,少赚就是赔。

而且他自问有那么多先知先觉可以借鉴,还有那么多谋略经验可以揣摩,怎么能就此放弃?

更何况,他内心对于“襄樊之战、水淹七军”这事儿,是有点情怀和执念的。

加上如今正好秋雨越来越大,汉水水位确实处在上涨期,季节也合适,如果不用一次水计,那是怎么都不会甘心的。

水计的规模可以大也可以小,条件不够就缩减一下部署规模,但总归要用一次。

“还请云长稍安勿躁,容我从长计议。黄老将军那边,也赶工了好几日了,他千辛万苦速攻猛攻,却只让他取了山都、筑阳两个上游小县。

要是不把上游沿岸之利充分发挥出来,黄老将军这次进攻,就算是靡费军需了。虽然现在情况有变,我还是想想个办法,把黄老将军已经做下去的事情,充分利用到极致。”

诸葛瑾思前想后,还是不肯放弃,最终如此劝说关羽,让关羽再给他点时间。

关羽闻言,一开始有些惊讶,也有些急躁不耐烦。

毕竟他还等着出兵决战救儿子呢,子瑜老是在那儿踩刹车、追求尽善尽美,之前预作的准备一丁点都不想浪费。似乎有点刻意求全、专注小处而忘了大处。

但是,诸葛瑾毕竟积累了太多的历史信用,他来到刘备阵营后,十二三年里,就没有犯过一个重大战略决策错误。

关羽稍稍冷静了一会儿,对诸葛瑾的信赖,还是盖过了对儿子的担心。

“子瑜所谋,必有其神妙之处。不过是一个儿子被围在其中,我怎么就不能像往常那样、充分相信子瑜呢……还是不够沉着啊!”

关羽居然为了自己担心儿子的情绪波动,而反省起来。

如果己方任何文武,做不到无条件无保留地信任子瑜的谋略,那肯定是他的问题,不是子瑜的问题。

想明白这一层后,关羽也重新安静下来。甚至还示意旁边与会的部将们、以及等候回信的信使,都保持安静,别打扰诸葛瑾的思路。

诸葛瑾得到了充分的宁静,很快进入了入神忘我的状态,在脑中反复复盘推演着、如何在新形势下继续用好部署了一半的水计。

诸葛瑾如是暗忖:

“趁着大水以大船突入水道、一夜筑城,已经不可能了,也没意义了。既如此,还想再用水计,多半也没有什么防御性的水计可用了,只能是进攻性的水计。

进攻性的水计,最容易想到的,就是跟历史上云长水淹七军那样。不过,云长那是提前做好充分准备、等待天然暴雨洪峰,然后于禁无船而他有船,趁着水势进攻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