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春风吹又生(1.1W字更新!)(第4/5页)

但陆严河却慢慢地接受了李跃峰的存在。

熟悉了李跃峰一点之后,他甚至觉得,李跃峰跟曾桥挺像。他们两个人都是那种因为在自己的事业上还处在上升期,所以很没有安全感,甚至是很有竞争意识地面对这一行。

李跃峰是在自己的地位、自己的人气上较劲,曾桥则是在演技、在别人看待他的眼光上较劲,都有功利的一面。如果是李跃峰是主动出击,让自己站在别人的肩膀上,那曾桥就是被动地拒绝跟那些他瞧不上的人扯上关系,很“爱惜自己羽毛”。

每个人都有相似之处,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陆严河思索着他们两个人,再回想一下自己演过的剧本,演过的角色,意识到,他演的戏,可能真的碍于自己年龄和角色年龄的关系,所以甭管什么性格、什么设定,在这种人格和性格的复杂度上,都比较简单,纯粹,没有两面性,甚至是多面性。

人是圆形的,是一个多面体。在戏剧中,人却往往是符号化,哪怕两面性,或者是多面性,也只是几个面,不可能真正做到立体地展现一个人物。

可有的人物,为什么就可以给人立体感,是这部戏把他复杂程度的方方面面都拍到了吗?

不,是这个人在观众心中已经建立起了一个真实的性格特征,戏里面没有拍到的,观众可以想象出来。

陆严河再去看自己在《焚火》中演的李无殇。

为什么他一直觉得这个角色如果从文学性上来说,很好演?

因为他的角色在剧本里太简单了。

李无殇是一个特别符号化的角色。院长的孩子,天之骄子,被保护得很好,前期也很骄傲,直到后面随着商永周饰演的魏央出现,慢慢地卷入一些事件,给他带来了一些触动,对他造成了许多的改变,到最后,发现他的父亲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他的杀父仇人,那一刻,李无殇的角色发生了彻底性的蜕变——

尽管如此,陆严河想象到的,也就是一个少年从真相与背叛中粉碎自己,重塑一个新的人格。

对,仍然是这样一种人物塑造的模式。

所以,有迹可循。

难的表演是无迹可寻的,是羚羊挂角。

但是,是陆严河对李无殇这个角色的理解肤浅了吗?

也不是,这个角色就是这样的,这个角色在剧本上之所以成立,就是陆严河理解的那样“有迹可循”,否则,这就不是一个商业化的剧本了。它不是在探索人性,不是在去深入挖掘一个复杂的内核。

陆严河要是企图把李无殇往更深入、更复杂的方向去演,都跟这个故事本身的风格相去甚远了。

也不一定真的能立住这个角色。

陆严河想通了这一些,豁然开朗。

怎么说呢,想通这一些不会让他对李无殇这个角色有更高的表演追求了,但他作为演员,对于人物,对于塑造,有了更深的理解。

陆严河很享受这样“顿悟”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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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琦连续感慨了三声“我服了”。

陆严河有些茫然地、眼神清澈地看着视频里的陈思琦,不理解,问:“怎么了?”

陈思琦问:“你有没有在我身上顿悟过?让你对人性、对人物有更多的理解?”

陆严河马上笑了出来,然后拨浪鼓似的摇头。

“没有。”

陈思琦:“你越来越表演艺术家了哦,跟李跃峰做个朋友,都能让你产生这么多的思考。”

“我也没有想到,也不是我主动想的。”陆严河说。

陈思琦:“不过,人跟人之间就是很多的不一样,何止是李跃峰跟曾桥,你来我们编辑室待一个星期,你都能发现人跟人之间有多少不一样的地方。”

“编辑室……他们怎么了?”陆严河听起来,似乎像是不太对劲的样子。

陈思琦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审美偏好,随着杂志越做越久,大家对自己手上的业务越来越熟悉,就都有了自己的主见了。”陈思琦说,“这也没什么,不过,现在开企划会的时候,常常听到他们吵起来,让我有点烦。”

陆严河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

“就跟我们剧组开创作会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主意更好。

陈思琦说:“不过,这可能也都是必经之路,不跟你说这些烦心事了,你拍完《焚火》之后,应该不会马上去美国拍《迷雾》吧?”

“不会,杀青以后就要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了。”陆严河说,“能休息一阵子吧,怎么了?”

“我们一起去毕业旅行吧。”陈思琦说,“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过了,趁着我们都有时间的时候,我想多一起出去玩一玩,我怕等你以后在全球都很知名了,在国外都不能正常的旅游了。”

陆严河恍然,笑着点头,说好。

陈思琦沉静地看着陆严河。

两个人之间明明隔着屏幕,彼此之间的目光却好像都能落进对方的心中。

“我想你了。”陆严河突然说。

陈思琦:“我也是。”

陈思琦说:“我这个周末来找你吧。”

“好!”陆严河眼睛瞬间亮了。

陈思琦嘴角翘了起来,“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说这句话呢?”

陆严河捣蒜似的点头。

陈思琦:“那你不直接跟我说?”

陆严河很不好意思似的,说:“怕耽误你的事。”

陈思琦:“《跳起来》现在已经运行得很好了,每个部门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运行体系,我其实具体要管的事情不多了,每天就是看这种报表。”

虽然陈思琦说得这么轻松,但是陆严河知道,肯定没有那么轻松,也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两个人都是从来不愿意跟对方诉说自己工作上的难处。

从来。

陆严河说:“等你搬过来。”

他们的房子快装修好了,等到今年七月份就可以搬进去了。

陈思琦:“好。”

“对了,《跳起来》的日本版怎么样了?”陆严河问。

陈思琦一直想要把《跳起来》推向海外,日本是她选的第一个国家,因为日本的出版市场是全世界各地相对萎缩得最慢的那一个。

陈思琦说:“已经差不多了,大概是今年夏天在日本发行。”

《跳起来》在日本就不是杂志的形式了,而是Mook(主题书)的形式。

陈思琦说:“不一定能够卖得很好,甚至可能会亏损,但我会坚持做。”

陆严河支持陈思琦的决定。

陈思琦说:“其实我自己做了《跳起来》这个杂志,又开始做《跳起来》的衍生品牌以后,我就明白,为什么有的产品一直不赚钱,却还是被继续做下去的原因了。《跳起来》的盈利跟其他的衍生品牌比起来,真的不太行,可是,《跳起来》就是立身之本,从作者的培养,到一批固定的、忠实的读者,再到稳定的内容输出,它本身直接创造的利益价值不大,但它间接能够覆盖的范围,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