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总算,余芳从厨房忙活完了,端着菜出来,打断了宋茂林的滔滔不绝:“老宋,你差不多行了啊你,别给你儿子跟这儿开会了。他忙一天了回来还得听你说这些工作上的破事儿,烦不烦啊?我听着都烦。”

“人家还没嫌烦呢,你先嫌上了……”

“行行行,洗手去,吃饭。”

宋茂林这嘴才顶了一半就被噎回来,吃瘪地起身,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余芳瞥他一眼,给宋魁嘀咕:“在单位当当领导就得了,回家里来给谁当领导呢,咱不惯着他。”

宋魁笑,他爸这人,也就是他老妈才降得住。

一家三口总算坐在一起吃饭,宋魁这么长时间了才回来一次,余芳高兴,又是给他夹菜,又是关心地问这问那。

“你那手到底恢复怎么样了?”

“快好了,再过几天能拆线了。”

“你下次可不能再这么瞒着我们了啊。你说自家儿子受伤这事,居然是你爸从你们姚局那儿听说的,这让我们做父母的怎么想,心里得多难受啊。”

“不就是怕你俩担心才不说的。”

“你不说我才担心啊!你哪怕给我通个气儿,妈我手受点小伤,缝了几针不严重,我都不至于瞎猜乱想的。你爸这人说话又老说不清楚,给我打电话,说你受伤了,伤哪儿了也不说,你说我听了能不揪心嘛!”

“那这得怪我爸传达不清。”

宋茂林好好吃着饭躺枪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那老姚就这么给我传达的,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啊。”

余芳斥他:“你不核实清楚就瞎传消息,怎么跟你没关系?”

宋茂林又是一噎,“好好好,你们母子俩就合起伙来欺负我老同志吧。”

宋魁以为话题转移成功了,哪知道余芳的枪口拐了个弯儿,立马又转回来了:“你也别乐,你这多少天不着家了,跟人家小江到底处得怎么样了?”

他跟江鹭现在这状态,说谈上了,好像还差那么一小截。说没谈吧,又相处得特别融洽,言行举止、身体接触自然而然,能感觉出来,她也是出于生理性地喜欢亲近他,黏他,他也喜欢被她黏着,好像跟情侣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严格来说,他们应该算是在关系确定下来的最后阶段,自己还得再加把劲儿冲刺,猛追一阵才行。

一两句说不清楚,宋魁就含糊总结:“挺好的。”

余芳自然不满足于这么个敷衍的答案,“你好好说,挺好是怎么个好法儿?这次有戏没戏?”

“应该有吧。”宋魁觉得希望很大,但这样自我感觉似乎太良好,不太严谨,毕竟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感受,又补充:“目前来看应该有,以后怎样还说不准。”

余芳听得云里雾里:“你这孩子说话咋老是这么模棱两可的呢?你就告诉我,人家姑娘瞧上你了没?不是碍着龚阿姨的面子跟你处呢吧?”

一开始,江鹭还真是碍着人家介绍人的面子,但到现在这阶段,宋魁总算能有点底气说:“那应该不是。”

“什么时候能带家里来让我们见见?”

“这怕是还太早了吧……”宋魁赶紧地拒绝,“这才到哪儿啊妈,这事急不来的,不然把人姑娘吓着。”

宋茂林逮住机会赶紧插话:“你妈就是这样,啥事八字没一撇呢,就巴不得直接快进到大结局了。跟她看那电视剧似的,我们都一集一集看,她不行,她急着非得跳着看,恨不得人家一天播完了才好。”

“你瞎掺和什么你。”余芳白他一眼,“我意思是,既然瞧上你了,这回可得好好把握着。反正我对人家小姑娘是特别喜欢,长得又漂亮又乖巧的,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还是当老师的,工作好,也稳定。要是能当咱家儿媳妇,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宋魁点头:“知道。我也特别喜欢。”

这回答倒是让余芳挺意外。

她瞅瞅宋茂林,宋茂林也心领神会地瞅回来,夫妻俩眼神一交汇,各自抬抬眉。余芳心说,这臭小子,这回真是铁树开花了?以前介绍那么多姑娘,人家都不嫌他怎么样呢,他对人家挑肥拣瘦的,把她气够呛。从没听他说过“喜欢”俩字,这回不止喜欢了,还是“特别喜欢”?

余芳心放下了,那看来也不用劝了,这小子心里有数着呢。

戒烟第三周,尼古丁戒断反应的次数从之前的每天三四回,减少到现在的一两回,已经初见成效。到这个阶段,宋魁觉得自己已经基本克服了对烟的生理依赖,现在更多是一种心理依赖。

对抗这种心理依赖,只能是靠脱离吸烟环境和吸烟群体,主动给自己建立一种“吸烟厌恶”的心理暗示。所以从上周开始,队里的老烟枪们就发现,他们吸烟小分队最近好像少了一个人。

上午早会一散,以孟春雷这杆资深老烟枪为首的吸烟部队,就吆五喝六地一起去了吸烟室。

局里现在年轻人多了,女性职工也不少,对吸烟深恶痛绝的员工逐年增多,市局早几年便提倡办公区无烟化,已经完全杜绝在工位吸烟。为了给流离失所的烟民一个去处,便增加了两个吸烟室和户外吸烟区。

即使这样,由于吸烟室附近烟味过浓,不抽烟的人也都是躲着走的。以前宋魁每回抽完烟出来,那可真是到哪儿都遭人嫌。自从开始戒烟,他也加入了嫌弃别人的行列,这感觉别说还真挺爽。

换掉常服回来,碰上孟春雷他们抽完烟,宋魁赶紧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衣服给沾上烟味儿了。晚上还接江鹭去呢。

孟春雷瞅他躲瘟神似的,“老宋,你躲啥?”

“你身上烟味儿大,我离你远点儿。”

孟春雷意外地瞪大眼:“不是,真戒啦?”

“真戒了,你以为我开玩笑的?”

“行啊你,还是你牛。”孟春雷跟着他进办公室,朝他竖起大拇指,“说戒就能戒,有毅力,我得向你学习。”

听着是夸他呢,但怎么感觉阴阳怪气的?

孟春雷又问:“我怎么感觉你也没戒多久呢,就前两周的事吧,咋这么突然呢,受啥刺激了?”

宋魁拿上本,准备给队里开会去,随口答:“就是想戒,没啥原因。”

大平经过,插嘴道:“为爱戒的呗。”

宋魁瞪他一眼,就他话多,“拿本儿,开会!”

孟春雷八卦得逞,笑嘻嘻地走了。

江鹭这学期的教学任务很重,英语作为主科,每天课都排得很满,有时一天工作结束,整个人都是疲惫不堪,累到连句话都不想说,只想回家躺尸。宋魁工作也忙,这周排了两天值班,两个人只周二的晚上匆匆见了一面就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