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页)
葛布摇头:“青云榜并非仅以比试排名,需得多方评判综合,众人表决,若不出意外,对于道标而言,并无影响。”
太徽展颜,连道三声“请”,赶紧让人将他们带去登记。
紧接而来的是常年居住大泽乡,甚少世出的琅嬛门弟子,不论男女,俱都穿着清凉随性,腰间缀有一方绣有石榴花的丝帕,飘逸动人。
纵然动人,太徽望着那一副副淡然出世的面容,心头发怵,暗自叹息。
琅嬛门弟子虽也修行,但他们却不以境界为尊,只独崇智慧,是以大多数看人都有一种漠漠的居高临下之感,如今琅嬛门门主便是一个多智的病秧子。
但琅嬛门出名的不是他们的眼神,而是那座屹立大泽乡的琅嬛宝楼,其间囊括世间众多奇书,传言各宗门功法也都收录在内,只是至今无人证实。
除此之外,更出名的便是多年前妖尊屡次闯入琅嬛宝楼借书阅览一事,如入无人之境,每闯十次,便会留下一根三尺长的白瞳尾羽,说是凑满十根,可向他许一个愿。
但至今如何,便无人知晓了。
此次琅嬛门只来了七位弟子,算上领头的两位长老,也就将将九人,俱是眼睛长头顶的主,尤其是为首的长老,一见到太徽便狠狠皱起了眉头。
“太徽长老,不必寒暄了,你也就会那几句套词,我们就直接去登记了。”
说罢,太徽一个字音未曾发出,他们便已至登记处,几人草草看过几眼,便迅速做完登记,速度之快,令人结舌。
他们不欲多言,太徽更甚,腹诽两句便去相迎世家天马车队。
灵明笑而不语,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行人列队而来,衣衫样式不举,但胸前皆以银丝秀以北斗七星,为首之人肃穆沉默,正是林正清。
他并未上前寒暄,径直带人走向登记之处,不过几刻便上了画舫。
在他身后,正有一人东张西望,面有豫色,嘴上嘀咕:“临行前算了一卦,说是故人见,哪个故人……”
林正清回首一望,凝眉道:“穆千,做什么,还不上船?”
穆千心下一凛,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上了画舫后便如鹌鹑一般垂首观心,不再言语。
日色西移,应约而来的宗门世家终于如数登上画舫,凡是登记过的人,眉间具有一道印记不同的金光印。
一阵钟鸣响彻群山,飞鸟惊起,横作一列的画舫悬升滞空,墨画般的长帆高扬,三清山外雨幕渐大,行船驶入其中,竟有穿水帘、破云洞之感。
淅淅沥沥,云雾缭绕,真真是画船听雨眠之感,难怪此阵要叫落雨眠。
只是这雨并非真雨,而是灵力所化,落至身上,不觉潮湿冰凉,反倒十分滋润,不少人甚至脱去外袍,沐浴其中。
一想到这般灵雨要落七日,时时可得滋养,众人暗喜之际却又不免艳羡,道和宫不愧是万宗之首,谁人敢说它逐渐没落?
这般雨幕,外围看着似是只轻笼一层,可实际乘舟而入时,竟也行驶了将近一刻钟,期间偶有飞鸟闯入,众人还来不及眨眼,飞鸟便顷刻间破作血雾,淅沥落下。
众人不禁心下一凛,如此轻绵而霸道的护山大阵,谁又能攻?谁能攻破?
“到了。”
林斐然几人乘舟而下,终于到了三清山背阳处,甫一上岸,便听得落雨声声。
滩涂之上,无风细雨处,正横尸数具,除了误闯的山林野兽外,还有几个修士。
旋真一惊,上前看了一眼,又飞快蹿回护在几人身前:“面容不清,被切割成碎块呐!”
荀飞飞蹙眉看着眼前这道淅沥雨幕,回首望向林斐然:“你确定这里能进山?”
“我确定。”林斐然踏上滩涂,夯货登时摊成一团挂在她腰间,她则是拧了拧身上的水,缓缓上前。
她提前知晓小游仙会一事,是因为书中有写。
小游仙会,秋瞳与裴瑜彻底撞上,遭受欺辱,危急关头,卫常在拔剑而出,英雄救美,于是在彼此心中都留下浓墨一笔,感情升温。
但如何越过护山大阵一事,却并非书中所述,而是蓟常英告诉她的。
道和宫诸位长老都十分谨慎,护山大阵几乎是每年一查,查是否有漏,是否有缺,若有需要弥补之处,众人会立即修缮,而在巡查期间,弟子不允许外出。
彼时林斐然刚满十岁,在山上待了不到一年,正值生辰日,按照往年习惯,父母会在生辰那日为她“纳五福”
五福即是寿、财、康健、善德、寿考,这本不是林斐然一个小萝卜头该享的,却依旧被他们以另外的方式表达出来。
那一日,父母会在日初时为她备上一份枕下银钱,蒸好一屉枣泥馅的小寿包,以表寿财,再让她换上百家衣,用头槌或是握拳砸开几个核桃,以显善德与康健,再让她喝下一整碗羊汤,出门闲逛上一日,夜间再回家,这叫寿考,也叫善终。
那时的林斐然并不理解,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小,如何就论上善终一事?
不理解,但她还是照做,逛了一日精疲力尽回家,然后在迷糊睡去,期间还能感受到母亲正热着锦帕为她擦脸换衣。
蓟常英本不知此事,只是无聊之际翻出几个虎皮核桃,挑挑拣拣砸开后喂给林斐然。
她小时候有挑食的毛病,核桃却算是常吃的,他刚想出口逗逗她,就见林斐然突然抓过核桃,一头槌下去,虎皮核桃碎得七七八八,她从里面挑出核仁递到他手中。
“师兄,你吃吧,这是康健的祝福。”
蓟常英怔愣几息,心头浮现几丝疑问,但没等问出,便率先溢出笑意,笑得越发开怀,甚至直不起腰,一边帮她捻下眉心碎屑,一边问她缘由。
只是在听她说完后,他便笑不出来,默然片刻,便悄声问道。
“要不要下山吃碗羊肉馍馍,师兄再带你逛一逛洛阳城?”
“可以吗?”
“你要相信师兄。”
那一日,蓟常英背着她,从后山一条羊肠小道乘舟而出,两人在山下合吃了大碗羊肉泡馍,逛至深夜才又偷溜回山。
至于回山后撞到卫常在静坐门前的事,她不想再回忆。
“要穿过落雨眠,必须得乘舟渡之,但不必是画舫。”
林斐然四下看去,从榆钱树上摘下一片圆叶,旋即结印,心下默念法诀,刻印其上,淡淡金光从榆钱脉络间游离而过。
管中相窥,一叶障目。
须臾间,榆钱旋转而起,越扩越大,渐渐便将近有三尺之宽,虽不算大,但几人挤挤还是能占满。
以林斐然如今的境界,此等扩物的术法定然用不出来,但这是三清山的榆钱树,再配上这落雨眠的阵法,便足以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