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页)
他立于秋瞳身前,硕大的影子投射笼罩,叫人难逃。
“秋瞳,既是狐族公主,便要担起责任来。这枚新的传声玉令交于你,不要让父王失望。”
秋瞳咬唇片刻,在青平王无声的目光中接过玉令:“这枚玉令对面之人是谁?”
青平王并未多言,只道:“潜伏妖都的探子,今后若有事宜,便由你来传达。若探子有异,只管告诉‘行使’,他们会去料理。”
玉令莹润含光,落到手中仿佛有千斤重,秋瞳不明白,事情好似从林斐然下山后便大有改变,重生又如何,事情根本不如她想的那般进行。
静默之际,几声细微的咳嗽传入,秋瞳立即起身关怀:“母亲,是不是寒症再犯?”
九星摇摇头,看似轻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又紧紧抓住她的手掌,悄然看向她的眼微眨,视线若有似无飘向青平王,又轻咳几声掩饰。
秋瞳霎时想起先前母亲所说,让她回妖界,有事相告一事,如今她已到人界,便是相告的最佳时机。
她反握住母亲的手,直起身道:“父王,许久不见,女儿十分思念你们,更加思念母亲,现下想同她说些体己话……”
青平王点点头,并未多疑,他想,顶多就是那些情情爱爱的事。
等到他离开,九星才如溺水得救的人一般,呼吸一松,压迫全无,尽管知晓青平王已然离开做事,尽管知晓他不会偷听,她也仍旧结印加了一道又一道的防护罩。
秋瞳看着她,颇为心疼:“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狐族有乱事迹象?”
九星摇摇头,她握住秋瞳的手,艳丽的眉眼浮上几许脆弱与无助。
她说:“秋瞳,我与你几位哥哥姐姐怀疑,此人并非你父王!”
秋瞳神色错愕:“什么!”
九星握住秋瞳的手,以免她被冲击得脚步虚浮:“时间简短,娘只能长话短说。你大抵有所感知,他如今性情大变,甚至开始强迫你行事,若真是你父王,绝不会做此恶事;
其二,家族中人相处的细节,过往的小事,他模糊许多,每每问起,总是含糊略过,他绝非你父王!”
秋瞳忽觉脊背一寒,想想近来同父王的联系,确有诸多诧异之处,令人感觉陌生,但她也未曾独自面对这般异事,一时紧张难抑,手微微颤抖起来。
“母亲,为何、为何不将他擒拿看管,让他供出父王所在!”
九星摇头:“不,我与你哥哥姐姐商议过,此獠境界难测,与你父王不相上下,更何况我们没有切实证据,族老和族人们不会相信我们,更不会得罪一个威势赫赫的青平王!”
秋瞳直起身,眉眼间浮起焦急,心神大震:“那怎么办?”
“你的哥哥姐姐们寻了扶乩老人许久,现今已有眉目,但是不能全压在他身上。”九星按下她,仍旧低声道:“此次朝圣大典,你一定要混入其中,夺得时机,面见圣人,占卜你父王一事,询问他真身何在。娘亲与你父王有同心锁,如今锁未破,他定然尚在人世!”
说到此处,九星眼中泪光乍现:“只是,我儿,朝圣大典是人族盛会,你是妖族之身,如此入内,恐有灾祸……”
“不会的,母亲。”秋瞳眼眶泛红,“相信我,我一定能进,我一定能参与大典!”
母女二人双手紧握,低眉垂泪,另一处,青平王早已踏入洛阳城最富贵的所在,见到了那个清俊贵雅,面带微笑的男人。
他微笑道:“青平王,许久不见,如今真是意气风发,焕然一新。”
青平王只是淡笑:“寒暄之语不必多言,直入正题罢,本王倒是好奇,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你亲自叫本王来洛阳城商谈。”
对面之人双掌交叠于前,望向身侧繁茂的牡丹:“听闻,妖界近日多了一个风云人物,是如霰新收的使臣,叫做——林斐然?”
青平王闻言蹙眉:“确有其人。只是本王百忙之中抽空而来,贵人可别说只是为了一个无甚紧要的使臣。”
“无甚紧要?”他折下一支牡丹,缓缓放入瓶中,“她可是那个人的孩子,如今世事大变,或许不日后,她便要被看见了。”
青平王目无波澜:“与我无关,但你既有想法,何不直接联络明月公主?你若怕妖尊发现,毁了你二人的契约,便按老规矩,先由我狐族对接,再转告你们。”
说到此,他心下却想,传声玉令已经给了秋瞳,但她诸事不知,还得叮嘱于她,人族与明月的来信,全都得拓写一份。
那人捧起花瓶,对青平王笑道:“如此甚好。今日唤你来,也不全是为此,之前的事,还是面对面谈更妥当,请?”
青平王虽有不快,但到底是大事重要,只得草草点头,负手跟上。
……
层云堆叠,天光乍暗,忽而满楼风起,檐下铜铃骤响,恰有风雨欲来之兆。
林斐然抬头望向天色,手中书页被吹得哗啦作响,一阵突兀的冷意从脊背流过,叫人不寒而栗。
她起身回房,将《仙真人经》收回芥子袋中,对镜梳洗,以待晚间的洗尘宴。
只是抬手到一半时,她还是将那本铁契丹书拿了出来,厚重的石书磨朽不堪,封面原本的文字只剩几笔撇捺,信手翻开,其下书页也凝固坚硬,并无文字,灰白石面上以墨笔绘有一道舞剑的身影。
这便是先前在剑境内时,以身入书的前辈身影,但是,这石书原本又篆刻着什么呢?
她已将《仙真人经》看至第七篇,其间第一次提及铁契丹书,师祖说,这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一切的结尾。
她心下疑惑,翻至末页,只见原本应当闭目打坐的师祖绘像,不知何时已躺平安眠,见她翻开,工笔勾出的眼微眨,竟装也不装地翻了个身。
师祖圣灵一直都在书中,他曾说入问心境后便可入书学艺,时机到时便会与她相谈,可时机一词实在玄妙,
林斐然叹息,合上书页,不再纠结此事,时机该到便会到,好奇也无用。
她起身行至衣柜前,望着柜中清一色的玄色劲装,突然沉默下来。
整日不是斗法就是闹事,黑衣方便,于是不知不觉中,衣柜中已经没有其他衣衫的位置了。
过往少有人邀她入宴,今次受请,她不想随便穿着就去。
林斐然蹲在柜前翻找许久,终于配出一副月白腰封,又挂出两枚压裙佩,双手缠上皮质护腕,这下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人都挺拔不少。
她又微微倾身,对镜抿出两个笑,但好像怎么都不够自然,她性情如此,磨砺多年,便少有喜怒于色之时,但面对友人,她还是尽量想让自己亲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