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页)
秋瞳抬头看她,目色柔和下来,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得另一声清脆钟鸣,房内再度变换。
黢黑的屋顶不见,灼热之感消失,只余无声的空旷,秋瞳蓦然四望,林斐然竟也与她分开!
如先前一般,门外又响起令人脊背发麻的窸窣响动,梆梆几声,那妖兽开始撞门,震出许多木屑。
只她一人,秋瞳心下顿时慌乱起来,向后退了数步,直至退无可退之时,她忽然想起林斐然先前的话,便低头看向手中长剑,看着看着,砰然跃动的心也静了下来。
“林斐然说了,它就是我,它就是我……我练过剑的,太阿也带我舞过,我应当没有忘。”
口中默念着,在门外妖兽破门而入时,她擦去鼻尖薄汗,拔剑而去。
……
钟响之后,房内变换,与林斐然同处一室的不再是秋瞳,而是卫常在。
二人对视,眼中俱都划过一抹讶异,他正要说些什么,便有妖兽破门而入,嘶吼着袭向二人。
林斐然与卫常在从小长大,彼此熟悉,此时纵然没有什么交流,却也心有灵犀般地左右交袭而去,一斩一劈,一刺一挑,默契之余竟也十分合拍。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妖兽便被杀出门外。
屋门骤然关上,卫常在向她走去,却又再听得一声钟鸣,屋内再换,此时又只有林斐然一人。
这次几乎没有给她犹疑的时间,房屋刚换,便有妖兽贴脸而来,若不是她一直握剑在手,可以横剑挡开,怕是早被这妖兽利爪撕破半边。
钟音频次逐渐加快,房屋旋换也快了起来,好几次,她还未将妖兽斩杀,便被换到另一间屋室,里面或是空空,或有妖兽贴脸,总叫人措手不及,于是她的精神也逐渐绷紧,仿佛被一根丝弦吊起,不得不时时凝神而对。
房屋旋转,中途她也屡次遇上另外两人,要么是秋瞳撸着袖子,大声喊杀,要么是卫常在静色以对,仿佛在等待她的到来,每一次她都同这两人并肩战斗,但一次都未遇上如霰。
林斐然心下有些焦灼。
她希望这钟音能换得再快些,换到如霰身侧,却又不想太快,以免众人反应不及受伤。
终于,在一声叮然后,她的眼中终于出现一抹金白之影,林斐然不自知地松了口气。
如霰收回长枪,抬腿将妖兽踢出,蓦然回首,见来人是她,竟也松了眉眼,凉声道:“还以为你不在此处。”
林斐然向他走去,又问:“我怎么会不在?”
如霰扬眉看她,打趣道:“谁知道,说不准是被什么鬼拉了去。”
林斐然走到他身侧,只回:“方才你也拉我了,那等手劲,十个我都赶不上。”
话未说完,又是一声钟音,两人此次并未分开,而是到了另一处屋室,一只千足毒蚣奇袭而来,林斐然与如霰立即迎击而去。
这是林斐然第一次与如霰并肩战斗,心下忽觉新奇,眼神便控制不住向他瞟去。
如霰平日里便鲜有大开大合的举动,要么是斜倚某处,要么是径直躺下,即便是高坐玉台之上,睥睨众人,也得搭着二郎腿,以手支颐,孤傲之余也颇为散漫。
此时的他——却也没有多大变化。
大抵是这条毒蚣不强,又或是她到了此处,总之他的神情不很认真,只偶尔帮她挡开几下,竟似帮辅一般,面上全无斩狼时的兴奋之色。
后来索性退下,站在一旁看她出手,这下倒是津津有味起来。
林斐然第一次生出一个念头,什么时候她能和如霰认认真真比上一场?
嘶吼一声,千足毒蚣轰然倒地,震出闷响,林斐然收回剑,心生感慨,这条毒蚣确然不强,她走神相斗竟也赢了。
下一刻,屋门倏而合拢,室内只余二人。
望着空荡屋室,林斐然深吸口气静下心来,对如霰道:“‘玄门’奇特,还是得尽快找到破局之法。”
如霰看着她,忽而笑道:“我就不信有的人没发现。”
林斐然竟也莞尔,二人一同走到左侧,看向墙上那个“玄”字。
比起最初所见,现在的它已然淡去许多,头尾两点渐渐隐没,部首转折处更是浅淡。
如霰开口道:“你们人族乾道有本经典,写的便是道玄一事,末句有言——”
林斐然接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每有一只妖兽被除,其上的玄字便会淡退一分,但若是以为杀够妖兽,直至它逐渐隐去,便真的要困死此处,再无路可出。
玄门的门,应当在玄之上。
林斐然撕下衣角,以其蘸上兽血,将玄字添满,以兽血作墨添点过后,墙上玄字渐渐流淌开,黑红墨痕转折划下,凝出一个门字,门后正有桃花轻飘。
二人一道进入。
玄门一处被破,便处处大开,秋瞳与卫常在见到此景,心下明了,便也踏入其中。
……
桃花簌簌,香风渺渺,落花顺水而下,清风吹上树梢。
四人一同走入,忽有乱花迷眼,惹人沉醉,又有浮光跃金,幻象叠生,春风中,故人乍现。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秋瞳眨眼看去,一负剑少年蹲在桃花树下,梳着道髻,脊背挺拔,面色清正,正在给一断腿的野兔疗伤,动作温和,端的是面冷心热。
他抬头看来,见是秋瞳,便扬起一个笑,虽不灿烂,却也同日色一般温暖。
“秋瞳,快来,有只兔子撞到你的树了。”
于是秋瞳向前走去,面带笑意。
卫常在略略顿步,环首看去,天边正烧着灿烈的红霞,几乎将眼前的桃林都染作绯色,清澈桃溪旁,正有一人在其间来回踱步,神色略显紧张,嘴中也不停在嘀咕什么。
他到这里做什么?
他回想片刻便立即记起,是慢慢将他约到此处,有话相告。
她是要,向他诉情。
卫常在几乎没有犹豫,提步上前,步伐是他从未有过的轻快,他说:“我来了。”
林斐然忽而睁眼,只感到一阵快哉的春风迎面,张嘴大笑时,吹来的桃瓣便被含入口中,叫她嚼出些许苦涩的花汁。
她皱起眉,回身看去,像是终于记起自己在做什么,嫩声道:“停一下,停一下。”
摇晃的秋千骤停,林朗转到身前看她:“慢慢,怎么了,不想玩了?”
娘亲也到身前来,目带疑惑:“你往日不玩上一下午,可不会停的,难道吹病了?”
言罢,她抬手摸了摸林斐然的额头。
小林斐然摇摇头,将口中花瓣吐出,不停吸气:“桃花长得这样美,怎么吃起来苦比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