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3页)

有了符阵加持,她的闪避范围更加狭小,细蕊擦身而过,叫人看得心惊!

巷中人观望几息,只觉此人命不久矣:“她不行了,别愣在这里,快去放风,以免祀官靠近。”

他们便如成群的鬣狗一般,围堵截杀过许多修士。

之所以未被祀官觉察,一来是如今城中大乱,四位祀官既要抓捕,又要审判,人手不足,兼顾不上,二来是靠丁明的符阵。

眼前看上去阵势极大,实则无声无息,远远看来只有朦朦一片,如笼春雨。

谁都觉得林斐然必死无疑,好整以暇看去时,却见她再度画符,仍旧是方才丁明绘出的笔势。

丁明嗤笑:“又要做个火折子了?真是垂死挣扎。”

林斐然却无声弯唇,向来平静的眸中略有微光,她道:“方才逗逗你们罢了。”

众人神色一凝,又听她道:“多谢这位道友赐教,还有什么招数不如一并使出,我定然全都学下,一招不落。”

话音落,祭出的黄符如疾风般划出,边缘逐渐焦黄,火星迸溅,忽而一声嘹亮的鸣啼响起,一只品相极好的朱砂玄火鸟自符中浴火而出,扬颈振翅!

丁明仰首看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再往下看去,少女站在火鸟之下,神色平和,乌黑的发丝与皙白的面庞上映着火光,煌煌烨烨。

方才还斩不断,灭不掉,犹如精铁坚韧的蕊丝,顷刻间如蜂蜡遇火,溶溶而下,软烂不堪,不多一会儿,阵边怒绽的山茶也被火光吞噬。

丁明眸色怨毒,骤然想起族中同辈那些佼佼者,一时嫉恨涌上心头。

若是寻常之时,他定然要拖到最后,直至可以斩杀花农之际,再趁乱动手,但他此时心绪翻涌,不愿再顾及什么,更不想叫她小觑!

于是手中黄符再现,这次他留了个心眼,不再画出先前的符,而是微微侧身遮掩,在符纸上绘出另一种更为繁杂晦涩的符文,随即身后浮现点点微光。

巷中修士见此异状,心知丁明要下杀招,便都躲远了些,不敢靠近。

黄光忽现,映在夜幕下竟似星子密布,下一刻,满地桃瓣升腾而起,如夜下飞花,纷纷落入光点之间,融作张张黄符。

一张、十张、百张,几乎是须臾间,符阵密布丁明身后,全都对准对侧之人!

林斐然凝眉以对,一手控住六爻桃花,一手按在群芳谱上,思绪是前所未有的活跃。

如此多的符,丁明一人定然不可能全都操用高阶符咒,符上只会是普通术法,细细算来,也不过是上百道,能接,死不了。

心下有了定论,她便越发专注,肌肉微绷,蓄势待发。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不知何处传出一声轻音,丁明忽而一动,顷刻间,百张黄符齐齐坠下,或雷或电,火风或火,俱都涌向一人!

林斐然身前六爻桃花翻转,忽而乾卦、忽而坤卦,忽而天地否,忽而水天需,为她拦截下道道术法,纵身闪过之余,还有剑光划过,劈开数道金雷黄符!

“叮——”

又是一声轻响,此时这道声音便近了许多。

余下修士惊异四望,却一无所获,巷中除了夜风外,好似再无其他,但他们仍旧戒备起来。

铮然声响,一道琴音流泄而出,像是高山流水的曲头,虽不动听,却也莫名流畅,几个拍子间,漫下的黄符定格半空,不得寸进。

弹至第二句时,转身欲逃的修士止步原地,浑身僵硬不得动,呼吸仿佛都凝滞粘稠起来,越发沉重困难。

拨弹至第三句,丁明立在屋檐之上,瞳仁竟随琴音波动震颤起来,目中一切也起伏颠倒,巷中修士亦不好过,只觉得皮肉下的灵脉仿佛也化作琴弦,余音过后仍在颤动。

震颤的视野中,正有一白衣修士自夜巷中走出,他面容姣好,却没什么神态,只抱着一把琵琶,侧首垂眸调弦。

“春城,不是诸位的屠宰场。”

弦已好,再度弹响第四句,顷刻间,众人血脉爆裂,碎肉遍地,却并未身死,尚有几口气在。

丁明更是双膝酸软跪下,自屋檐上跌落,两行血泪流出。

谢看花看也不看他们,只抬起手,众人群芳谱上悬挂的玉牌便自行脱落,悠悠漂浮到他掌中。

此时,那刻有名姓的小牌已不是纯然的玉色,其间划有道道红痕。

谢看花微微阖目,启唇道:“以为有阵法遮掩,祀官便不知晓吗?每每杀人,你们的玉牌都会有异动,牌上每有一道红痕,便意味着你们杀过一位修士,何必掩耳盗铃——唉,你们实在太不听话。”

林斐然眸光微动,自摧毁大半的屋檐上跃下,她看着现在的谢看花,竟有几分陌生之感,但那番气度却更为贴近别人口中的“鬼琵琶”。

谢看花睁眼看向她,神色也并未和缓:“我若是你,在传信之后就该跑路,绝不会在此硬拖,生扛上百道黄符,但仍旧要予你嘉奖。”

他自袖中拿出一枝金丝牡丹给她。

林斐然疑道:“我只是传了信,难道这也算破关?”

谢看花摇头:“斩杀花农一事,我看不惯,但管不了,无可奈何,但他们截杀无辜修士一事,是我们职责所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现下确实太乱,忙不过来……

我们已向圣人示下,凡揭发者,均有一枝牡丹作奖,这是你应得的。”

既是应得的,她也再未推脱,伸手接下。

谢看花这才看过几人,指尖微动,几个琶音逸出,瘫软在地的修士们竟自行起身,如同偶人般走到谢看花身后,但观其神情,并非情愿。

林斐然看过丁明,思及他方才所作所为,便走到他身前,在他怒目瞪视之下展开谱图,取出那枝他心心念念的丹若花。

她要做什么不言而喻,于是眼中怒火一变,化作惶恐,想要说些什么,喉间却也只能逸出几声呜咽。

林斐然看向他,眉梢微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在你杀人夺图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刻。”

手中丹若鲜妍,坠有雨露,一丛艳色长枝握在手中,仿佛一流明火,耀耀夺目。

她微叹道:“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花上雨露滴下,丁明的群芳谱顿时无召而出,原本墨笔勾绘的长卷在他手中已有姹紫嫣红之象,丹若花上落下几许流火,火光吞过群芳谱,灼灼有声。

片刻后,火光暗下,群芳谱未有任何损毁,但其间已然恢复作一片墨色,再无花令踪影。

丁明目眦欲裂,急急看向天幕,名榜之上已无他的位次。

谢看花看过全程,开口道:“好霸道的花令,难怪叫寒山君看守,此花存在是否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