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第2/3页)
“你受伤了?”
话中并无急切。
卫常在颔首:“初到妖都,与人斗法时受了伤,不过伤得不重,过几日便好。”
“你的身骨极好,再重的伤也能很快修复,我向来不担忧。”张春和抚过手中拂尘,神色淡然。
卫常在身上有一柄他给出的护身法器,能挡下致命一击,如今法器并无异动,便说明不是大事。
“先前让你做的事如何?”
他指的是刻符一事。
卫常在道:“已尽数完成,但近日妖都在过节,往来之人极多,有没有人发现,弟子不敢保证。”
张春和淡声:“刻了便好,不过是为师还的一个人情,无须过多在意。你既已见过林斐然,可曾知晓她如今为何能进境?”
人族使臣一事,已然传入人界。
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只是一桩笑谈,但对他来说,却至关重要。
这意味着林斐然突破灵脉限制,成功进境。
他对她的灵脉最为了解,他心中深知,此事绝无可能——但偏偏她做到了,甚至挤下卫常在,长登青云榜。
卫常在垂眼,望向身侧:“师尊,她已是下山弟子,与我不算同门,她的近况如何,我并不关心。您又何必对她如此注目?”
张春和清然一笑,双目慢慢睁开:“我当然要注目,她做了太多超乎意料之事,我不得不对她注目。”
卫常在不动声色道:“因为她到妖界做了使臣么?”
“不止如此,你还记得小游仙会时,宫中剑境大开,有人将铁契丹书取走一事吗?眼下可以断定无疑,那人就是林斐然。”
窗外雪色纷纷,却不如张春和的眸光寒凉。
“在你幼时,我曾许多次带你入剑境,可惜你终究无缘,既没寻到仙真人经,也未得铁契丹书传承。
我本来认命,可谁曾想到,取书之人竟会是她。”
那一日,若非师祖阻拦,他早就将人抓下,又岂会让她如此逍遥在外!
只可惜,师祖也在那一日消散。
“铁契丹书在她手中,是师祖择选,我等作为后人,无可指摘,也不必再夺,但那本仙真人经一定要找回,其中有师祖道法真意,岂能流落在外,让他人看去。”
卫常在问道:“师尊的意思,是要我将仙真人经找回?”
“不,此事我已让常英去做,他二人从前便要好,取回经书不算困难。至于你,眼下要做的是破镜,我近来观你你心澜时,发现细微动静,可是有所领悟?”
道和宫有一灵宝,名为澜台宝盆,只要将人心魂抽出一缕放入其中,便能得到一汪净水,心神动时,净水中也会翻起波澜。
心动不同,波澜也不同。
这原本是师祖做来玩闹所用,以观人心,却被张春和发现另一种妙用,可以用来观测破境征兆。
卫常在幼时,便被抽出一缕心魂放入其中,每每心动破境时,宝盆中都会泛起波澜,张春和对这样的波澜十分熟悉,近日他又见到几次,这意味着卫常在破境将至。
卫常在知晓此事无法隐瞒,便应道:“是,的确有所感悟。”
张春和终于浮现一个浅淡的笑容,他心情大好,道:“林斐然跃入青云榜榜首又如何,这只为问心境以下的弟子而设,你很快就要脱离其中,跃入乘风榜。”
卫常在心中并无波澜,比起这个,他有一件更在意的事:“师兄既已到妖都,为何未曾联系我?难道,他已经与……林斐然取得联系?”
他不大习惯直呼林斐然的名字,但在张春和面前,他必须如此。
“他与我传信过,的确如此。你二人要做的事不同,各自安好便好,不必走得太近,还有,既然进境一事有进展,你便与秋瞳再多待些时日,破镜后再回也可。
但不要久留,妖都不会太平很久。”
张春和又絮絮叨叨告诫了许多,卫常在却已是心不在焉。
他抬手拾起那根梅簪,久久未语。
……
月上中天,妖都卫队大多向铜雀台涌去,街市中的妖族人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围观打扰。
林斐然远远便见荀飞飞与青竹赶去的身影,她静望片刻,还是回身离去。
回程途中,思绪一直未曾安静。
短短几日,发生太多意料之外的事,眼下终于有喘息之机,她必须一桩桩,一件件理出。
首先是破除脑中封印一事。
之前在落玉城,玉石族长琦玉便扬言会想法子为她解阵,但她与自己交谈,总是九真一假,故而是否真的愿意花费心神为自己解阵,尚未可知。
但不可能如此苦等,全然将希望放在他人身上,她必须主动。
先前便推测出艮乾圣者的徒弟“小白”尚在人世,甚至仍与琦玉有联系,通过琦玉房中布下的舆图信纸,知晓接信之人就在际海附近。
若要解开这般复杂的法阵,就得前往际海,找到接信之人,以作请求。
但际海不算小,又位于南部,势力纷乱,不知密教离得远不远,如此贸然前去,只怕是羊入狼口,她得想出一个更为隐秘稳妥的法子。
同时,在寻到那个“小白”之前,她得找出一个理由,让对方无法拒绝解阵。
还有密教暗杀一事。
林斐然立在院墙之上,望向自己房中那一隅灯火,目光却并未聚焦,她只是在墙沿默然踱步,兀自陷入沉思。
他们第一次对自己动手,是在大宴。
彼时,由狼族以呈青锋剑的名义开启宴会,从始至终,都无人在意自己,直至他们行事败落,如霰准备搜魂探看原委时,那个道童突然出现阻止。
如今她倒是知晓,这个道童名叫伏音。
他出现在宴会上,不是为了救那个少年,也不是为了助阵狼族,他只是想要打断如霰搜魂,不想让他探出密教助力一事,多生事端。
但在看到自己时,他却忽然改变主意,大喝一声,径直对自己出剑。
密教多年未曾靠近妖都,显然是对如霰有所忌惮,不想生事,但彼时对伏音而言,杀掉自己,竟然比善后更为重要。
难道那时他们便对自己生出杀意?
林斐然抿着唇,摩挲着剑柄,目光明锐,转瞬间在心中否决这个推测。
若是密教早早便想除掉自己,那么在道和宫修行时,她时常独自下山除妖,他们有无数机会可以动手,为何之前没有,非得在她来到妖界时,才恍然一般出剑?
还有,在大宴之后,伏音身死,往后的日子里,除却江尽几人外,竟无一人再来,既然杀她一事十分重要,往后为何又再无音讯?
若是他们早生杀意,这些便全然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