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第2/3页)

林斐然思忖片刻,那日信笺飞往井阳坡,被一白衣人接过时,信笺虚晃,她的确看到了那人一点模糊的形象,下颌与唇角最为清晰,若要寻人,这样的花会自然再合适不过。

即便寻不到人,能在会上结识族长也并无坏处。

她颔首同意:“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三人一同下了阁楼,向井阳坡而去,途中林斐然回首观望,晴空中已不见半丝阴霾,灿阳依旧,但她却莫名地急躁起来,凭白感受到一阵山雨欲来的沉闷。

从夜游日到现在,处处平常,却又处处都透着一种诡异,她直觉有什么不对,却又暂时无法理清,只好加快御剑速度,尽早去往灵花一族,尽早回妖都。

……

青丘之中,空旷的议事殿内,青平王正倚坐高位,双手合十交叉在前,淡笑着看向眼前这方水镜,镜中并无身影,只有一道温和的声音。

“青平王还请放心,妖尊一事,一直都是亚父亲办,为了在妖都下这一百多道咒,前后花了一年时日,殁去七位天行者,甚至还有寡人最疼爱的女儿,明月——

这些都是我们结盟的诚意,妖尊再强,难道还能强过咒言?

就在不久之前,最后十道咒文落下,阵已成,何时开启,全凭青平王,不过,还请早一些,时不我待。”

青平王神情冷然,话中却带着笑意:“人皇陛下做事,小王自然安心,结盟时承诺之事你们已然做到,我也绝不会失约。

原本与其他人商议好,前几日就该出发,只是最近我的孩子们陆续回来,而且交代的事都做得很好,作为一个父亲,我当然要先嘉奖他们之后再离开。”

“哦?”人皇坐在书房中,执起奏折的手一顿,面上真切地浮起一抹笑意。

“你是说,就这几日内,除却小女儿外,其余七个孩子都陆续回到青丘探望你?”

人皇先是疑惑重复,随后眉眼舒展。

“寡人子嗣单薄,膝下儿女中,虽然只有几个分发了封地,但若是有朝一日,他们纷纷回朝,除却造反外,寡人实在想不到其他缘由。

难道还是想念我这个寡情的父亲不成?”

青平王静静看向殿中,眼神深远,不知在想什么,开口道:“小王与陛下不同,您统御的是人界天下,而我,御下不过一个弹丸之地,他们没有封地,平日里都住在宫中,孺慕情深,兄友弟亲,又何来造反一说。

在他们心里,我永远是他们的父亲,而不是青平王。”

人皇朗声大笑,却并不反驳:“青平王说的是,寡人一向子嗣福薄,鲜有亲近,哪里懂得你们的关系。不懂之事,寡人不会多言,他们回来后,你又要何时启程?”

青平王坐直身子,淡声道:“今日。”

“好,寡人就等青平王凯旋之消息。”

水镜散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皇骤然笑开,声音疏朗,犹如少年,只是在某个收不住的瞬间,会泄出一丝属于中年男子的喑哑。

他立即收声,双目垂下,眼中划过一丝不喜,随即取过一旁的丹药含入口中,喉嗓处顿时清凉一片。

他侧目看向身旁,躬身垂首的大监顿时不寒而栗,立即上前道:“陛下何事?”

人皇俊秀儒雅的面容上并无表情,他问道:“今早称重时,寡人可有增长?”

大监咽了口唾沫,思绪百转千回,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回禀陛下,陛下重了一斤二两。”

书房内顿时鸦雀无声,无数细密汗珠从后颈溢出,鸡皮鹤发的老大监继续道:“但是,这恰恰是圣宫娘娘最喜欢的,她曾经说过,陛下身量高挑,太过纤薄,若是再重个一两斤便是更好!”

若是以往,这话定然能抚平他的情绪,可时至今日,心中唯有急躁。

“曾经?是多久以前?”

大监心头猛然一敲,颤声道:“十、十二年前。”

“寡人已经不年轻了,现在岂能和少年相比?更何况,只有三年寿数可活。”

话音刚落,书房内的侍从立即跪下叩首,不敢多说一句,大监更是吓得两股战战,气息也断断续续,或许会在下一刻昏死过去。

谁人不知,历代人皇受天命所托,统御人界,但寿数短暂,四十则殁,如今人皇已然三十有七,满打满算,其实只有两年的活头,这话无异于触了逆鳞。

大监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心切之下,竟然祸从口出,小命不保,小命不保……

寂静的书房中,突然响起一声短促的笑,无人敢抬头,但他们都知道,那是人皇的笑声。

这笑声并无自嘲、也无讽刺,只是纯然的喜悦。

“罢了,都起来,这是事实,难道还要迁怒于你们不成?”

年岁是人皇的逆鳞,他不愿苍老,不愿意以这副姿容去见圣宫娘娘,近年来每每有人提及,便要有人受罚,可今日竟然还放过他们。

众人茫然之下,又听他道。

“现在,寡人该去见圣宫了——”

“陛下、忘了吗。”即将昏死的大监拼着最后一口气开口,“娘娘这几日在清修,不见人。”

当啷一声,人皇将手中铜笔扔上桌台,大监终于如愿昏死,众人战战兢兢之下,只听人皇淡声道。

“死期在即,太子还没定下,三日后让几位阁老来此,定一定太子人选。”

“是。”

众人立即叩首,随后拖着大监鱼贯而出,不敢再留。

人皇独坐房内,望向桌上那面铜镜,光可鉴人,将他的面容与神情尽数照出。

凡人终究只是凡人,日日操心,又上了年岁,岂能不显半分?圣宫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容貌,这样的苍老之态岂能入眼?

好在,很快就要过去了。

……

灵花一族如同海族一般,其下各有分支,但是难得的很是和谐,或许是血脉连接,不论男女,大多都对莳花弄草一事极感兴趣。

莳花宴便是为赏花而生,众人都可将自己侍弄的花草带来此处,评一评谁的最美,胜者可得族长赐福。

这样的宴会,几乎是一月一办。

仔细查验过花帖后,门前的守卫才将林斐然三人放入,只是刚一进去,旋真便开始打起喷嚏,不过即刻便涕泗横流,活像受人欺负。

他立即捂着口鼻,缩在门外,双目含泪道:“这里花粉太多,我一闻到便忍不住打喷嚏,你们去罢,我在门外等你们呐,有事叫我。”

林斐然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上前递出手帕,随后才道:“南部混乱,这里虽然安全一点,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你如果有事,也一定记得叫我们。”

旋真忙不迭点头,随后对他们摆了摆手,自己躲到门前去,门口的两位姑娘忍俊不禁,随后走上前去同他搭话,又递出隔开花粉的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