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第2/4页)

如果有朝一日,你还是记起来了,希望你能够记得今日的话——

没有什么值得你去恨,你要走好自己的路,握好自己的刀,我从来都只希望你过得好。”

法印结成,母亲将手收回,林斐然却只是看着她,满目怆然,她哽咽道:“我会听话,不会去恨,我只是……不想忘了你。”

“你不会忘了我,更何况,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即便你要忘了我……那也是应该的。”

她直起身,抬手揽住林朗,笑看着他:“还有你,就算要殉情,也要把慢慢抚养长大后再说,她还那么小,不能没了母亲,又失去父亲。”

林朗早已泣不成声,只管抱着她,双手颤抖不止。

她看向窗外大雨,双手结印,放到林斐然与林朗后颈,叹息道:“我们好久没看夕阳了,再看一次罢。”

术法造出的幻境中,林斐然只以为母亲病重,久治不愈,终于在某一日支撑不住,含笑而去。

那时,他们三人正坐在房顶上,望着斜阳沉渊,残阳如血。

林斐然双目泛红,心潮难平,只紧紧望着桌面,回忆中的那轮落日终于沉下,徒留一片无边暗色。

幽蓝的封印被熄灭大半,只留有最后两处,正在此时,锦绣王将手收回,又递给她一块锦布,随后双手一动,捻了一个法诀。

“我给你留了两道门,在你决定彻底解除之时,可以按照我先前结印之法将它们打开。”

林斐然应了一句,又道了声谢,这才接下锦布,拭去将落未落的水液。

锦绣王打量她的神色,踌躇片刻,还是问出口:“你可曾记起,白露为何要封住你的记忆?”

林斐然摇头:“方才记忆浮现太过杂乱,许多都是一闪而过,无法相连,她为何封住我的记忆,或许要等到封印彻底解除,我将所有记忆捋过之后才能知晓。”

不过,有些事倒是清楚记起。

原来最后这道封印,是母亲下的。

难怪……

先前与卫常在、秋瞳二人被困在兽窟中,受了一记重击,狠狠撞向石壁后,她只身上出了淤青,有些晕眩,但其实无恙;

还有后来被张春和困于明镜高悬中,一道金雷从头劈过,她也同样安然。

原来不仅仅是她根骨好,其实还有这道法印在护着她。

母亲不愿让她记起,不愿让她生长在仇恨中,但她如今仍旧走上了探寻真相的路,仍旧踏上了前人的步伐。

一辈人有一辈人要做的事,那母亲要做的又会是什么?

林斐然微合双目,只觉得肩上似乎在无形中压下什么,而她不得不担起来。

锦绣王看着她,起身道:“如果你对回忆之事实在好奇,想要现在解开,也未尝不可。”

林斐然却摇头:“不能在这里,我要回到妖都之后,再把它解开。”

“哦?”锦绣王侧目睨去,“看来妖都对你而言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够安然将封印解除?”

林斐然没有回答,但已然算作默认。

她如今仍旧有些心绪未定,便没再言语,锦绣王也只是看向水榭边那树金丝贯顶,目露怀念。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开口。

“其实白露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即便她知晓你将封印解除,也不会立即告诉别人,按照她的性情,她会默然等你,或是再来为你封印一次。”

林斐然心绪已经渐渐平复,却仍旧没有开口,她也不想再为此事与锦绣王多说。

人各有位,说话行事也不过是由己出发,争不出对错,更辩不明是非。

锦绣王也自觉没趣,便自嘲般笑了声,摇头道:“你我契约已定,解除封印也只剩下最后两步,再无其他事,可以走了。若你要寻那个人族,便向东走上百步,她在那里选花种。”

林斐然闻言脚步一顿,她抬头看去,忽然问:“这里可有雪梅?”

“妖界灵气充沛,大部分地方四季如春,甚少落雪,所以这里梅树并不常见。”锦绣王旋身走来,腰间那朵牡丹夺目。

“不过,我们灵花一族恰巧养了一株,公归公,私归私,我可以带你去看,但你若要买,可得花不少钱。”

林斐然略略莞尔:“还请带路。”

绕过几座水榭,翻过几处花棚,锦绣王带着林斐然绕到一处重重把关的雪庐前。

“这算是我们部族的镇族之宝,寒蝉梅,你或许有所听闻。”看守的卫官上前行礼,锦绣王略略颔首,随后推开雪庐大门,带她入内。

“若非贵客,我们可是不会将人带到此处的。”

白玉雕出的庐门之后,是一方术法造就的寒天雪地。

四周种有不少松树,凝冰挂淞,但在最中央,一株亭如华盖的寒梅正凛然绽放。

几乎是踏入的瞬间,林斐然便察觉不对,她举目四望:“我从未听闻过寒蝉梅,而且,这不是普通的术法,这样的严寒与霜冷,倒有些像是——”

“剑境。”锦绣王顺口接过,带她走到树下,“普通的术法效用不好,若是从北部运雪而来,又实在有些天价,以前的灵花一族无法负担,所以,师祖的剑境最为划算,只需一剑,便可保至如今。”

林斐然神情惊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芥子袋:“师祖为何会留一处剑境在此?”

锦绣王走到树下,紫衣飘扬,疑惑道:“你当真没有听过?我听传言所说,你以前似乎就是道和宫弟子,怎会从未听闻?

这株寒蝉梅,可是从道和宫运来的。”

林斐然目光一顿:“你是说,三清山以前就种有寒梅?”

“是寒蝉梅花。”锦绣王开口纠正,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便开口解释。

原来,师祖当年创建道和宫时,跑遍三清山,想要寻出一个绝佳的动工方位,寻找中途,却发现另一件奇事,这样大的雪山,竟没有一树寒梅。

心中惊奇之时,又来了兴致,他想,如果没有,那便自己种一株,定要这样的雪中绽出凛然之色。

他从山下移栽了许多种梅树,但不知为何,种下不过一两月,便都会枯死。

他心中纳罕,便请了花族先辈过去探看,论种花,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到了那里,花族先辈一眼便道出玄机,说是三清山雪水特殊,寻常梅树养不活,让他死了这份心。

但师祖这人十分奇怪,原本只是随便种种,并不执着,满山是青松也无所谓,但别人一说此地种不了梅花,他便偏要试一试。

强扭之下,花族先辈告诉他,在极北之地有一种寒蝉梅花,花瓣薄如蝉翼,树干是极为端庄的褐红色,内里有雷击纹,开出的梅花中心红,外间淡白,闻之有安神静心的功效,种在此地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