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第2/4页)

“不必着急,我会带你去找她,我会与你一道,去往她身边。”

不论何时,不论哪刻,他不会再让她消失于眼中。

……

林斐然不敢耽误片刻,同如霰一道疾行至无尽海边,界门如同碎开的冰层一般铺散在海面,盈盈流光。

然而在海岸之上,同样立着一道纯白的身影,远远看去,他正抱着琵琶自娱自乐。

那是谢看花。

他原本就是守界人,如今界门破碎,他却依旧伫立此处。

察觉到二人到来,他拨弦的手微顿,于是抬眼看去,与林斐然四目相对。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看着二人飞身而过,坠入海面,却又立即被界门弹回。

谢看花默默不语,抱着琵琶站在岸边,指尖轻动,几声奇怪嘲哳的弦音传来,不成曲调,却像是在说话。

“门封了,过不去。”

他挪动两步,蹲在岸边某处,奇怪的琵琶音又传来:“走这边。”

林斐然无言,如霰却没忍住轻笑出声,他抬手搭在林斐然肩上,低声道:“看来是认出你了。如今界门大封,想来是有的人为了遏制灵气四溢,走罢。”

再严密的阵法也有漏洞,谢看花在这里待了数年,寻出一两处破绽不是难事。

两人顺着他的指向走去,临入界门前,林斐然不禁回首看去。

人人皆知谢看花是守界人,明面上,但是为了观察界门异动,防止妖族再度生事而来,但今日一看,似乎并非如此。

而且自己当初与他相见是换了容貌的,他又如何能一眼认出?

林斐然回首看了半晌,谢看花与她直视,仍旧是那般波澜不惊的神色,让人看不出半点异样。

“走罢。”他突然开口,又意有所指道,“我会一直守在界门这里。”

于是林斐然也不再纠结,微微颔首道谢后,转身走入妖界,与如霰一道消失于界门之后。

天幕斗转,如今妖界正值黑夜。

林斐然同如霰一道回往妖都兰城,许是深夜,又入了冬,城中寒风凛凛,虽有几处亮着灯盏,但却远远不及以前热闹,街上半个人影都无。

回至行止宫,她却仍旧觉得心中有一块悬而未决的大石,始终惴惴在上,令人难以心安。

如霰侧目看她,静静打量片刻,还是伸手勾住了她的后领:“去哪?”

林斐然回神,有些不解:“回房休息?”

看着他的神情,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先前的慌忙中遗忘了什么事。

如霰眉梢微挑,发丝在风中飘扬,他无声看了她许久,看得林斐然缓缓直起腰背,甚至低头打量起自己。

衣衫破败,虽然露出半截手臂,裤腿也划破一尺长,但露出的线条还算漂亮,芥子袋尚在,金澜剑未失……

她顿了一刻,下意识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

“打成这样,灰头土脸也是正常……”

如霰悠悠叹息,逸出一声轻笑,随后抬手,指尖将将触上她的额头,点了三下,又轻又快,温凉的触感还未停留,他的身形便已经远去。

林斐然满头雾水在原地停留片刻,带着疑问缓缓回房,一番洗漱过后,她心中仍在想他什么意思。

恰在此时,金澜剑灵现身而出,立于林斐然身前,将她上下打量过后才开口:“有受伤吗?”

林斐然看到剑灵,思绪骤然收回,她抿唇默然片刻后,才摇了摇头:“我这里还留有不少如霰的灵药,用过后便无碍了。”

金澜剑灵见她神色不对,便上前些许,两人间只隔了一步:“怎么这样看我?”

林斐然静静立于原地,乌发披散身后,神色专注,此时的她,终于有了一份少年人该有的纯然与松弛。

她说:“我知道先剑主是谁了。”

金澜剑灵微顿,似乎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窗外的风吹落她的披帛,身上皮甲光泽略淡,显出一种莫名的迟钝。

“……什么?”

林斐然笃定道:“先剑主是我母亲,对吗。”

吹入房中的风似乎都突然停滞,剑灵立于身前,虽然看不到神情,却仍旧能从她细小的肢体动作上看出一点无措。

林斐然甚至能听到她略显紧张的吞咽声。

几乎是许久后,她才开口:“你问了白露,对么?”

林斐然毫不犹豫点头。

她在期待剑灵说些什么,但剑灵又沉默了许久,随后才重重点了下头,话语中带着难掩的歉意。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剑主一事,我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林斐然的态度十分温和,甚至能算得上镇定,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抿抿唇,双手握住衣角,罕见的有些紧张。

“我从未见过金澜剑,你应该也没有见过我,当时在朝圣谷中,为何会向我而来?”

二人如此面对而立,始终隔着一步之遥,像是初见之人,有些拘束,却又透着熟稔。

剑灵微微叹息,她的肩膀终于松下,定了片刻后才回答。

“其实从你入谷开始,我便在剑山之上注意到了你,也一直在观察你。

你很有天资,也足够优秀,比剑主还要厉害,我当然会向你而来。”

林斐然却仍旧看着她,唇角紧抿,透出一点难以察觉的固执。

金澜剑灵抬起手,别起她耳后的长发,还是道:“好罢,我听剑主提过你太多次,即便从未见过,我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你长成了一个好孩子,斐然。”

她的声音是如此柔和,足以消解冬日的夜风。

林斐然透出一个笑:“她和你想的一样吗?”

金澜剑灵上前一步,缓缓揽住她:“当然,我与先剑主心灵相通……如果她还在世,一定会一直这样看着你。”

……

林斐然与金澜剑灵说过无间地的事后,还想问关于母亲的事,可她只是叹息。

“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不是不能,而是无法。

“从一开始,她便只希望你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不必为她报仇,也不必去做她该做的事。

你有自己的人生。

但你今日仍旧走到了这里……

如果想知道更多的话,去她曾经停留的地方看一看,或许会有答案。”

林斐然沉默片刻,道:“是金陵渡吗?”

“是。”金澜剑灵颔首,她拉着林斐然坐到桌旁,还是开口道,“为何先前没有将人皇的事公诸于世?你又何必背上这样的冤名?”

林斐然却静静看她,眼神中没有半点委屈的不甘,透出一种深思后的平和。

“声名不过身外事,让众人知道他的恶行又如何?

凡人可以夺舍转生一事,并不算小,若是广而告之,让天下人知道还有这等邪术能够延寿修道……这样的惨剧,一定会在某处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