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第2/3页)

“好!”她立即开口,“你当初与道主盟誓,道和玉碎,有诏必应,可还记得?”

张春和淡笑,却没有正面回答:“我只给过三枚玉令。”

言外之意,便是要他们先说是什么事。

毕笙闻弦知意,立即取出其中一枚,亮于掌中,随后捏碎作齑粉:“那今日就是第一块!”

她朗声道:“我要你将婚宴办在东北处,往生之路下。”

粉碎的玉石沙沙落下,被卷入的雪风吹混一处,落到窗沿,一时分不清是雪是玉。

蓟常英面色未变,唇下小痣却微不可察地落下半分,他的笑意半敛,目光落到那捧玉沙上,心中却已经开始不停思忖起来。

张春和同样不解,但婚宴一事终究涉及到卫常在,他不可能草草定下,所以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反倒转了话题,问道:“怎么今日是圣女亲自来此,不需闭关了吗?”

毕笙面上的不愉已经肉眼可见,她沉着眉眼看向张春和,但最终没有发难,知晓婚宴一事后,她反倒有兴趣同他斡旋起来。

“我早便出关拿人了,密教捉拿林斐然一事在乾道沸沸扬扬,张首座怎么不知?”

张春和神色一顿。

最近卫常在破境在即,他既要看顾观澜台,又忙着准备婚宴和那件事,平日里除了道和宫必需的事务之外,其他的都交由蓟常英决断,取舍之后,再将重要的告诉他。

他只知道北原有一冰柱显形,众人前往探究,倒是不知林斐然的事。

他侧目向后看了一眼,这个大徒弟还是长身站在一旁,双目和平时一般含笑,在他看去时也没有半点局促和心虚,而是略略疑惑回看,随后恍然道。

“啊,师尊近来事务繁忙,林斐然一事同冰柱比起来算不得重要,所以弟子只是提了一嘴。”

张春和收回视线。蓟常英说的没错,林斐然已经下山,不再与卫常在来往,故而她的事已经不必在意,就算他说了,自己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倒是没想到,那火种原来是她偷的。

他本来不关心林斐然做了什么,但忽然想到秋瞳独自在青丘的事,思忖片刻又开口:“最近忙于宗内事务,倒是不知她做了什么?”

此事算是密教栽的大跟头,毕笙自然不会细说,只三言两语带过。

“她盗走我教至宝火种,随后消失于北原,遍寻不见。

阿澄被伤,没办法寻出她的所在,故而我等悬赏搜寻,对于你我这样的人,奖赏可是增上十两功绩。”

就连张春和都有些惊讶,他眉头微蹙:“还真是大手笔。”

毕笙耐着性子同他相谈:“是啊,不过首座整日埋头苦干,倒是错过了良机。林斐然的藏身处,我们已经有了线索,她就藏在一处无间地中。”

她心道:林斐然一定没有想到,正是她善心大发,选择将那本《大音希声》传遍天下,才让他们推断出无间地,而且还寻到了破解的法子。

聪明而良善的人,总会为善所误。

现在,已经有人去往无间地,她原本打算此处事了之后,亲自前往捉拿,但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可以重作筹谋……

张春和没在意她眼中的算计,他一顿,复问道:“且慢,方才你说她在北原消失?”

“是,怎么了?”

他双唇微张,许久后才吐息道:“……没什么。”

张春和只是忽然想到,他先前同卫常在联系时,玉牌那边传来朔风之声。

他本以为是御剑去往妖界的风声,现在想来,北原遒劲的雪风也该是这个声响。

他的眸色忽然变得奇妙起来,视线轻飘飘落在毕笙身上,又看向窗外,不禁回想起昨晚二人交谈时听到的声音。

卫常在并不在妖族,而是在一个十分静谧、有流水、有落花、有蝴蝶振翅声的地方。

他的语气如此宁静、悠然、惬意——

啊,他同林斐然在一处。

张春和顿时恍然大悟。

他先前便一直在想,像常在这样的性子,他几乎不会待在陌生的地方,不喜与人交谈,除了道和宫之外,他也没有任何去处,如果不在妖界陪秋瞳,他几乎推测不出他会待在哪里。

但是现在一切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他一直同林斐然在一处。

得出这个结论,他同样开始思量、揣摩、谋算,心思百转千回之后,倏而转头看向毕笙,竟一改先前态度:“婚宴一事,我应下了,就在东南处,往生之路。”

……

日色明亮,无间地中的几人已然吃过早饭,林斐然在一旁取过白绸,缠绕在金澜剑上。

如霰坐在桌旁,见状问道:“金澜伞呢?”

无间地的确有些晒,但他并不是为了遮阳,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是真的好奇为何没带,二是金澜伞是她的贴身之物,他要旁边那个人知道,只有他能撑,其余人不行。

林斐然听他这么问,侧目看了一眼,他整个人就这么散在日色中,双目微睐,她以为他觉得晒,便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将他遮在影子下。

“此行没带,还在妖都。”

如霰沉吟一声,幽幽道:“在我们房里吗?”

正在拭剑的卫常在不小心擦过剑鞘,一声兵戈之音响过,他抬眼看向林斐然,目光绷如弓弦。

林斐然一顿,回头看了如霰一眼,不解回答道:“在我房里。”

她原本也是想放如霰房中,毕竟那里装点豪奢,金澜伞也能躺得舒服些,但他的落脚处实在太多,她简直是挑花了眼,最后还是放到了自己床上。

一旁的卫常在抿唇,收回目光,拭剑的动作快了起来。

林斐然缠上最后一圈,将白绸扯断,又想起什么:“不过你房中的珍珠太散,我打滚时挤走不少,毯子上少了许多,回去之后我去际海一趟,给你补上。”

拭剑的动作又慢了起来。

如霰好笑道:“你打滚做什么,我怎么没见过?”

林斐然飞快看他一眼:“那几日我忙着准备去金陵渡,练剑很勤,人累的时候难免想躺着放松一下,你的毯子十分暄软,也没人敢去你房中……”

如霰饶有兴趣,轻扬下颌:“这么喜欢?下次滚给我看,我给你洒珍珠。”

林斐然:“……”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无奈看了如霰一眼,后又背过身去,避开他含笑的目光。

几人神色各异,气氛还算和谐宁静之时,卫常在动作一顿,立即抬眼看向天际,眉头微微蹙起。

林斐然同样察觉到不对,抬头看去时,只见那轮明日闪出片刻的扭曲,骤然间,整片无间地黑下,恍如沉夜,只有旁侧的一片桃树亮着淡光,蜉蝣蝶在此暗色中便十分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