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第2/3页)
她尝试结印运灵,灵脉分明没有异样,但就是不见灵力涌动,他们在此处就如同凡人一般,不论用什么法决,掌中都没有半点变化,甚至连御剑都做不到。
世上岂有这样的诡异之地?
长鸣由远及近,大鲲的身形破开云雾,如一艘巨船般擦着冰柱而过,顿时将边缘处的众多坚冰碾碎,但翅鳍处也被拉出一条血痕,顿时流出淋淋艳色。
她的鸣啼变得急切,林斐然心知追袭之人正靠近此处,便避开那处伤痕,凭借寻常腰里跃上背部,与妙善一道疾行而去。
进雨落城比出要简单得多,妙善带着她浮游数里,在遇上雨雾中的一滴坠落的水珠时,庞大而庄严的身躯顿时向其撞去,水珠飞溅之时,他们已然入城。
妙善早已习惯这样的伤势,空中一场大雨下过,将她身上的血色洗去,随后她带着林斐然落到谷雨的院中。
这里似乎发生过什么,如霰正坐在树下,翻看着几页纸,正聚精会神钻研。
谷雨则躺在廊下,腰带大松,唇角带着一种释怀的笑,直直望向天际,活人微死。
见到二人归来,他立即扶着腰起身,甩着松垮的腰带就向妙善奔去:“你看你,今早不是撞过一次了吗,怎么还去?快来上药!”
妙善看他,目光有些微妙:“你现在似乎不大方便。”
谷雨双目含泪:“……好友为我舍生取义,如今轮到我,自然也不能退缩。”
林斐然看不大懂,但还是接过膏药,出声道:“前辈,你去休息,今日便由我来上药吧。”
上药期间,她同妙善说起先前所见。
妙善清灵的面容一顿:“尽头处真有那样一处神奇的地方?”
“是,但我什么也没看见,刚刚进去便被挡了出来,实在不知你的族人、我的母亲,曾在里面发生过什么。”
“如此……”妙善神色肃穆,上过药后,她没有多留,只说要将此事告诉族人,便匆匆离去。
至此,林斐然寻找天之涯,海之角的线索再度断开,母亲的脚步也再无迹可寻。
如霰坐在石案旁,看着她一脸愁绪地走到树下,然后翻身用腿勾着枝桠,作出倒挂金钩的架势,然后不停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像一片随风而动的纸张。
他搭着二郎腿,撑着下颌看她:“这是做什么?”
林斐然深沉回答:“静心思考。”
或许还有她遗漏的地方,而且除此之外,她还有很多事要想,比如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天裂。
如霰看着她,倾身而去,抬手点在她眉心处:“虽然知道你喜欢自己处理,但有我能帮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斐然倒挂着不停晃动,拖长语调应了一声,一下又一下撞上他的指尖,却一点不通,甚至有点凉意汇入,令她神清气爽。
她叹气:“不用浪费灵力给我清心凝神了。”
她也想要如霰相帮,可这些事就像一团乱麻,她就是想开口,也暂时理不出这根线头。
眼见二人如此,谷雨猛地挺身而起,视线不断来回,他是修士之躯,倒不至于真的撑到,方才只是做了样子,想让妙善关心自己。
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撑了。
他盯着两人,幽幽咬牙,双眼含泪:“恨你们。”
随后扬长而去。
林斐然疑惑看去:“谷雨前辈怎么了?”
如霰看了一眼,凉声道:“吃多了,又恨上了。”
林斐然:“……”
线索已断,二人自然不必再急着离开雨落城,而是打算休憩两日。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林斐然心事重重睡去,遁入梦中。
梦中所见,仍旧是那片惊涛拍岸、芳草丛生的“天涯海角”,母亲的塑像仍旧在那里,她又来到了同样一个梦境。
——如果不是岸边多了一个垂钓的身影,她或许真的会将这里当做梦境。
此时崖下拍岸的不再是渊海,而是今日所见的雾海,轻雾拍打着山崖,哗哗作响,卷起泡沫般的浮云,幽幽扬起,又很快沉下。
岸边那个青年,身穿纯色淡蓝道袍,乌发披散,衣衫制式极为严谨,盘扣扣至颈下,包裹得比出家的僧人还要严密。
他手中执着一根弯曲的钓竿,他在那里垂钓,下面是云海。
林斐然看去,目光微沉。
她本就为这事思虑至深夜,如今猝然回到此处,莫名有种“山来就我”的诡异,或许有诈,但她也知道,这是一个时机。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警惕之余,轻声上前,还未开口,男子便率先道:“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这是一道朗润而低沉的声音,好听,却不够真实。
林斐然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在旁侧站定,仔细打量着他,她习惯从细节处判断人的来历,比如手、装饰、神情、动作习惯。
可她看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佩戴任何玉饰,衣袍也是素装,面容不知用了什么术法,隐秘在一片淡薄的雾气中,令人无法窥视,握着钓竿的手也穿戴着一双紧缚的玄色手套。
除了能推出他是密教之人外,简直无从下手。
他是新的九剑之一,亦或是那位圣女的下属,更或者,是所谓的“道主”?
“不必再看。”男子没有偏头,仍旧直直地看向云海,“我很了解你,所以你想观察到的东西都不会出现。”
他动了动钓竿:“没想到你也能从冰柱那里,误打误撞闯入此处,坐罢,旁边那块石墩是为你准备的。”
林斐然没有动作,她察觉自己四肢有些僵硬,不敢贸然行动,只在静默之时暗自恢复。
男子偏过头来,雾蒙蒙的一张面孔对着她:“不坐吗?那在此吹吹风也好,多少款待你一下,尽些礼数,日后杀你也不算贸然。
若是你母亲知道我会对你动手,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活。”
林斐然看了那石像一眼,斟酌片刻,没有选择接下这个话题,而是转到自己身上:“阁下为何杀我?”
男子道:“我并不喜欢在杀人之前诉说理由,再等等,下一次罢,如果下一次还能遇见,我就告诉你。”
林斐然目光一闪,敏锐察觉道:“既然决心要杀我,又何来的下一次遇见?”
男子一顿,转过头来,模糊不清的面容对她,探究的视线几乎将她扫视一遍。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那更不能留你了。放心,杀了你之后,我会在这里给你塑一座像,母女团聚,也是我一片心意。”
话音落,那根简陋的钓竿忽然上下浮沉,云海中也泛起雾泡,像是有大鱼咬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