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第3/5页)
如此复杂的纵横连贯,也不过在一息之间,林斐然刚刚闪过最后一击,形成的法阵便立即如同囚笼一般扬起合拢,将她困于其中,粗壮的雷电从中滚过,猛然向她击去!
林斐然有些意外,但反应也十分迅速,立即旋剑而起,只听得铮然三声雷鸣,囚笼中除了一片焦黑之外,再不见她的身影。
数米之外,她已然手持金澜伞,飘飘然悬于半空。
傲雪未动,只是忽然一笑,这击出的雷电霎时间扭作一只巨龙,猛然拔地而起,直袭而去!
一连三招,环环相套,饶是林斐然也没吃过这样的打法,她来不及动作,只得收伞在前挡住雷龙的冲击,但傲雪高她一个大境界,她此时又如何能完全挡下这样的攻势。
林斐然顿时被击退数丈远,虎口尚且还在发麻,胸口震荡,舌尖已尝腥味。
傲雪见状哼笑一声,抬手将长琴抛起,旋身拍上琴箱,霎时便有一道绿光从箱中飞出,落入她手。
林斐然提剑起身看去,那赫然是一柄长剑。
“没想到罢,我这人好学,什么都爱试一试,教中之人都称我琴心剑胆,不知道与你这毓秀剑骨相比,我的剑又如何!”
话音落,她抛开身上披着的白绒大氅,露出内里劲装,随后足下轻踏,持剑迅影而来,身形如鹤。
剑如其人,傲雪的剑势轻灵而孤傲,只走偏锋,林斐然却足够圆融,两相对比之下,一方自然颓势尽显。
林斐然反手震剑,只听得嗡鸣一声,那柄青绿的长剑便应声而碎,散落四周。
“竟敢断我的剑!”
傲雪原先就在林斐然这里吃过一次瘪,今时今日自然要找回来,可她不仅没成,反而失了一把好剑,心中更是郁火丛生。
她立即抬手唤出长琴,正要飞身拨弦,便见林斐然也突然一笑。
她心生不妙,想要旋身退出,但已经来不及。
林斐然倏而将剑插入地下,方才对峙划出的剑痕一道接一道亮起,如同界线一般将她禁锢原地。
下一刻,散落的青剑碎片便如流光一般飞速射去,在她闪避不及时擦过琴弦,发出刺耳的锐鸣,傲雪还未完全躲开,剑痕便凭空而起,凝成道道剑气,裹挟着罡风将她步步击退。
一步一声急促琴音,最后几道铮然穿过她的肩头,血色顿时沁出。
她恼火看去,林斐然却提剑含笑,咽下血沫,甩了甩手:“我也好学,我也学了不少东西,方才那招,如数还你。”
“找死!”
傲雪飞身而起,再度蓄力分出白焰,直向林斐然袭去!
林斐然却没有心思再与她缠斗,师祖方才便与她商议,道出了毁去天罚之物的办法,如今时机正好,天罚之物已游移至此,甚至在此停歇一刻钟,她必须得抓紧机会!
傲雪在后方紧追不舍,团绒般的白焰急速掠去,其余修士心生忌惮,生怕被这白焰吞没,不敢靠近,反倒为林斐然开出了一条路。
她直向冰柱冲去,又横剑在前,借着光亮的剑身观察后方白焰的踪迹,以此躲避,但这白焰速度太快,即便她能在看到的瞬间反应过来,却仍旧是险险擦身而过。
奔走数米后,玄色法衣上已然出现多道破痕。
傲雪控制焰火的时间似乎也有限制,屡追不至后,火焰渐渐缩小,她还欲动手时,身后忽然传来毕笙那尖锐的视线,令人不寒而栗。
她心下一凉,知晓自己这只管报复、不顾任务的举动已经惹人不快,她不敢再想着报复,立即收回灵火,摇起了银铃。
周遭的密教修士听到铃音一顿,随后双唇紧抿,作出一个念祷的姿态后,便全然不顾生死一般,以性命作代价,猛然突破李长风之流的牵制,向林斐然袭去!
途中不停有人阻拦、有人突破重围,于是断落的法器、残肢遍布满地,这些腥物堆积一处,竟真如潮水一般汇涌到林斐然四周。
她提剑破开一波又一波,躲开傲雪那未曾间断的袭击,眼中只有那座悬浮的冰柱。
如此一遭,也不过一刻钟,人命堆叠出的前路,似乎也只需一刻钟。
无声无息之间,那方冰柱渐渐开始松动,它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飞来,身披黑夜,又即将以同样的速度离去,无可挽留。
“林斐然。”
“林斐然……”
“林斐然!”
一声声凌乱的喊叫从身后传来,她呼吸渐重,却并未回头看,仍旧提着剑飞身越过面前的尸山血海,试图追赶这最后一刻。
在她被设局禁锢在此,师祖从北原赶回时,他们二人便进行了一次谁也不知,但极为短暂的对话。
“斐然,我有一事要告知你。”
“什么?”
“世间将夜,北原的冰柱即将向东而去,吞没天光,带来永夜。”
他们在北原商议许久,终于找出唯一一个可以毁去天罚之物的法子。
那个办法如此简单,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的力量,却又如此困难,眼下只有林斐然一人能做到。
然而,师祖却道:“你一直都有选择的权利,你可以不选择留下。”
林斐然没有答好,也没有答不好,她留下了这个权利。
在如霰身受重伤,需要回到雨落城时,她选了离开,后来,她选择留下。
她要留在此处,在冰柱彻底吞没白昼之前,将它拦下,可此时跨过这层层叠叠的人身,她的脚步开始变得沉重,玄衣已被浸湿,剑刃上都挂满血色,再难滑落。
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似乎无穷无尽。
在踏出迟缓的一步时,身后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她从剑身倒影看去,那是一只探来的断臂。
但在这断臂之后,是一只又一只伸来的手,如同多足虫蠕动的身子一般,似乎要将她侵吞入腹。
就在后方,追赶她、阻止她、帮助她的人尽数而来,他们踏过血色凝成的水塘,溅出水花,堆积成一道又一道的人墙,她的路越发艰难。
终于,在她纵身而起的时候,傲雪趁此机会猛然袭来,生生将她打落在地。
轰隆一声,第一滴雨落下。
傲雪走上前,目光莫测,只轻声道:“林斐然,生于春分之日午时初,今日正是时候,眼下巳时一刻,快到生辰了,要吃一碗长寿面吗?”
林斐然已经许久没过生辰,也几乎忘了今日正值春分。
生辰将近,意味着咒言将近。
二十而殁。
林斐然目光微动,随即翻身而起,拔起金澜剑,以袖口擦过剑上血色,回道:“应该会吃一碗罢,毕竟有人费心费力、纡尊降贵学着做了,不尝一尝的话,未免太对不起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