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第2/3页)
林斐然想起什么,顿时恍然大悟道:“我在书上看过,妖界以前是没有妖王的,各部族之间散乱分布,只以血脉相论,少有来往,互相之间并不会臣服。
只是不知哪一年起,突然出现了一位妖王……”
慕容秋荻一笑,颔首道:“妖族人被血脉深深绑定,没有一统的概念,但我们人族却已经经历过数代王朝更迭,要想做这样一件事,不难,但也不容易,所幸,我们还是做到了。
以王的威势将争端压下,取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
林斐然立即问道:“后来呢?”
“后来?”
慕容秋荻长叹一声,终于露出些畅谈往事的快意。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妖族太好斗,见到做王的好处后,管你什么王侯将相,一群人约着就上门来挑衅,争着做妖界最强。
真是秀才遇到兵,赢了就还能镇住,输了……
修行这种事,不是你想就可以的,妖界同样能人辈出,起初还能勉强应对,但真正厉害的人打过来,却是压也压不住的。
后来妖王位子丢了,不过他们也一直在内斗,就这样又和平了很久。”
她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肩膀:“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一支算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张思我听得瞠目结舌,又忍不住拊掌:“这一招妙啊!我觉得成了,让妖族变得像人一样讨厌,一样心眼多多,所有事情变得复杂之后,肯定就牵制住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所有人。
林斐然忍俊不禁,又道:“前辈,那最后一个办法呢?”
慕容秋荻转头看向李长风:“最后那个办法,我只听我师父提过,她说,丁仪想要找出让凡人也能修行的办法。”
她垂目道。
“时间过去太久,这显然也不可能做到,我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还在坚持。
李道友,如今他走到哪一步了?”
李长风却摇头:“我下山后,一直在做他的打手,像这样最重要的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但我可以推断,如果他当真有求于密教,一定是为了这个。”
张思我起身踱步:“难道密教真能应允所有愿望?凡人修行,这实在匪夷所思。”
林斐然在这时想起一个人,她顿了顿:“不,虽然不知是什么原理,但他确实做到了。”
在三人讶异看来的时候,林斐然将沈期的事说出,张思我几人差点将手中橘子捏爆。
慕容秋荻不断来回:“你是说他们用了轮转珠,我从未听过这个东西。你们呢?”
另外两人摇头如拨浪鼓。
林斐然却没有思索沈期的事,从方才几人的谈话中,她不断回忆夺舍那几日发生的事,想到了另一个细节。
轮转珠是密教给的,由丁仪出手,帮助人皇不断夺舍,再以此炼化珠子,而珠子最终要回到密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其实并不像是一方许愿、一方实现,更像是通力协作。
假如丁仪的目的是为了让凡人能够修行,而密教与他目的相同……
难道他们也是为了让凡人能够修行?
这实在说不通,林斐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此时身体又虚,脑子开始转,其余地方就没精力再动,她便放下橘子,专心思索。
在其余三人的讨论声中,她先是坐着想,随后太累,索性趴在桌上,她在此期间还抽空想了下,都说了这么久,怎么如霰还没来。
她抬眼看向状似静止的雨幕,沉暖的火光在眼前跃动,一动一静之间,只觉得眼皮沉重。
上一瞬还在思考,下一刻就闭上了眼。
另外三人声音一顿,一同转头看去,林斐然双手规矩地交叠在桌上,一头乌发散开,下颌垫在手臂处,就这么安静地睡了过去。
张思我忍不住道:“她上一觉睡了三个月,这一次不会又许久不醒罢?”
李长风摇头:“师祖说了,灵脉已经完全催发,她不会有事的,顶多就是在修养好之前有些嗜睡罢了。”
“我带她回去睡。”慕容秋荻擦了擦手,准备把林斐然带回房内,手刚碰到她的肩头,便觉得有些不对。
三人察觉到什么,同时起身站在林斐然身前,向外间的雨幕看去。
只见一道玄白交错的身影立在雨中,雨珠从他身上轻巧震开,又氤氲出一道淡淡的水雾,如缥如缈,看起来十分不真实。
他的确也没有动作,只是那里,静静看着趴在桌上的那道身影。
“怎么不动?”谢看花从他身后的雨珠中走出,“她先前都睡了,现在又在院中,估计来在这里等你的。”
张思我拢袖看了片刻,索性抬手碰了碰林斐然,低声道:“醒醒,你等的人来了。”
他其实还想问,就这么隐瞒死讯过了三个月,她想好怎么和他解释了吗,但没能问出口,林斐然这么趴着,一动不动,十分酣畅,乍一看倒像是偶人。
张思我与如霰也算相熟,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知晓他心中此时必定波澜起伏,他立即开口解释:“这可是活的,只是睡得太死了。”
弥漫的水雾中,如霰的身形微动,看起来像是幻影游动一般,但下一刻他便到了小亭内,水珠簌簌落下,霎时便浸湿足下半片青石。
见状,张思我等人也不再停留此处,寻了个差不多的理由后便匆匆离去,亭中很快只剩他们二人。
如霰只是站在一旁,没有动手触碰,目光晃动间,他看到了石桌上放着被烤得软烂的橘子,大多堆在她手边,其中四五张橘皮被剥下,整齐地叠在一旁,橘瓣却不见踪影。
整齐理好吃过的东西,是她顺手的习惯,指尖也染有一点颜色,但只在拇指和中指,是她独有的动作。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人就在眼前,他却想要靠这些细节来辨认身份。
一阵风吹过,是寒凉的雨夜之风,他却无感于这冷意,只像是被唤醒一般,指尖微动,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了片刻,最终轻轻落到她的后颈。
那是他最熟悉、最亲近的地方。
是温热而柔软的。
她的“尸身”被他留到现在,夜夜同眠,却仍旧冷如寒铁,硬如霜木,向来温暖的人,竟也需要他这样淡凉的身体去捂热。
他日日为她梳发调护,发色却仍旧日渐枯黄,不如此时顺亮。
他的脊背终于弯下,一手从后揽着她的左肩,缓缓俯身靠近她的面容、靠近她的唇鼻,他夜夜如此,却从未得到过回应,但现在,呼出的气息绵长而沉韵,一下又一下地拂过他的手背,吹过他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