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进士及第之后,肇哥儿还要参加琼林宴,也叫恩荣宴。如今,他探花出身,人又年轻,不需要像庶吉士那样熬,立马就有编修的官职,自然春风得意,就连他岳丈家里几位舅兄都频频上门。

妙真不是一个扫兴的母亲,但也提醒儿子:“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那么多官位高的人都在观望你们,若是表现的有差池,想必人家就会觉得你不过如此。”

“娘提点的是,儿子知道。”肇哥儿笑道。

妙真点头:“你自来懂事,我和你爹都知道,然而官场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的。越是在兴头上,越超越众人,已然得了实惠,就越要谨慎些。”

这是她为人一贯的准则,但凡太过高调的人,通常高调不了多久,就很容易被人针对。

肇哥儿束手听完,又行了一礼:“儿子省得。”

这一日对于韩若贞而言,当然也是最为荣耀的一日,她本生于宰相门第,丈夫二十出头已然是探花,将来也很有可能从玉堂入阁,也有可能做宰相夫人,自然飘飘然了。

但萧家摆了三日酒之后就恢复如常了,还有病人上门看诊,婆母照样接待,来者是信阳侯府的女眷,她也在作陪,只听人家问起:“夫人真是好命,有福气。”

“我自然是为他高兴,但是这并非我的成就,所以我不是我好命。”妙真想这是儿子的成就,备受瞩目的探花郎,她高兴归高兴,但毕竟不是她的成就啊。

韩若贞想婆母也是够特别的。

又说徐坤夫妻在年后寻摸到一处门脸三间到底三层的宅子,稍加修缮一番,他们一行人就搬出去了。

他们这一搬出去,空出来的院子,妙真也请人重新修缮一番,准备将来当作诤哥儿的婚房的,这可是一座挨着花亭的精巧的院子。

只不过萧景时任期已满,如今还未调任他处,不知道是何缘由?

正想着的时候,见书童过来道:“太太,给家中的信已经寄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妙真也舒了一口气,徐坚因为会试失利,提前和同乡们返家了,肇之中探花的消息就得她自己让人带回去了。

儿媳妇还年轻,以为丈夫中了探花,所有的人都会为他高兴,实际上,除了非常亲近的家人,多少人心中大多酸涩嫉妒。

等妙真的信到苏州的时候,已经快五月了,徐二鹏知晓儿子会试不利提前回来,倒也不好责怪他,毕竟落榜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外甥还高中了。

但见外孙子肇之竟然中了探花,徐二鹏似乎很了解的对梅氏道:“肇哥儿人生的俊俏,读书又好,探花郎非他莫属啊。”

梅氏笑道:“这可真好,咱们真真还有什么可怕的,日后就是萧家姑爷对她不好,还有儿子撑腰呢。”

在许多女子看来,丈夫都没有儿子可靠。

徐二鹏倒是不认同:“这话就不对,有姑爷在,女儿就是当家主母,毋庸置疑。可若是姑爷不在了,当家主母可就不是她了。”

梅氏摇头:“我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算了,我也不和你说了,总觉得跟做梦似的。我以前是个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别人的人,现下我的书火了,连带着以前写的书也有不少书坊过来买断的,外孙子还做了探花。”徐二鹏自己都感叹。

比起徐家来,萧二老爷就更高兴了,当地官府还送了牌匾过来,萧家族里也准备了好几座牌坊。晁氏也是让人制了一块牌匾挂上,如今大老太爷已经过身了,她身体反而比之前要好一些,膝下的孙儿比他爹懂事,平日除了读书就是打理族务,孙媳妇也是端庄贤惠之人。

她的孙儿仁哥儿正过来道:“祖母,大哥哥的牌坊都建好了,好些人走过去还要下马行礼呢。”

晁氏笑道:“咱们家如今也算是能摆脱之前的身份,成为诗书传家的人家了。”

仁哥儿道:“是啊。”

看着少年老成的孙子,晁氏对她招招手:“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仁哥儿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往前:“祖母可有何吩咐?”

晁氏就道:“我们长房人丁单薄,你是三代单传,你爹无家无父,从不听我的话,自己一走了之,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你祖父已去,祖母年迈,将来你想过如何自处吗?”

仁哥儿一听就有些害怕,他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很是怕,立马上前:“祖母不会有事儿的,祖母肯定没事。”

晁氏伸手阻止:“祖母再好,也抵抗不住生老病死。来,我今儿就教你,这族里我们家和二房三房最为亲近。只三房做官做久了,架子摆的大,和族人总生嫌隙,二房倒是不错。”

“孙儿和礼哥儿的关系素来好。”仁哥儿忙道。

晁氏却摇头:“礼哥儿娇生惯养长大,他爹没怎地管他,只知道带着他交际应酬,他人也不坏,就是没磨炼好,他娘很有些愚钝,他爹又太过精明,日后等你二叔祖还有二叔祖母不在了,他爹未必像你二叔祖父那般。”

当年二房供着当官的三房,可是毫无怨言,即便二房自己的儿子当官了,那笔钱也没断过,后来还是三房辞官,二房才断掉。

萧二老爷算是有格局的,可萧景珩就未必如此了。

“除此之外,还有你六叔,你六叔人倒是活络也还不错,可他能力有限,你娘之前和邈哥儿他娘关系很僵,这条路也行不通。咱们家唯一靠得住的还是你四婶。”晁氏道。

仁哥儿不解:“不应该是四叔吗?”

“你四叔这个人恣意,他心中有一团火,从来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许多人许多事情都是他路上的荆棘,能踏平则踏平。这种人睚眦必报,有时候甚至无法控制自己,但你四婶不同,她这个人深明大义,只要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你看你庭哥儿,如今不就去京里了么?”晁氏从一开始就觉得妙真不错,后来从庭哥儿的事情上以及她个人的发展上,更证实了她眼力不错。

仁哥儿若有所思的点头:“孙儿知道了。”

可他到底还是个少年,所以恳求晁氏道:“那孙儿自长大也很少见到四婶娘,您说该如何交好呢?”

晁氏笑道:“你就守好这方田地,当年我们长房替三房打理田务,所以三房还帮你爹运作过一个官位。将来你四叔和你大堂兄他们肯定在外做官,二房分家之后,他们的田地还不是要交给族人打理的?到时候你争取过来,再好好读书,最起码中个秀才,做个富家翁,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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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端午,妙真因为芙姐儿送来的锅巴太好吃了,忍不住吃了一袋,头火又重了,头上长了一个大的火疖子,她自己熬了绿豆汤解毒,可是往榻上一靠,还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