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沙若家这边,三辆车上的货还没卸完,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如同谢矅早前所言那般,这一次她们从疍人手里换来的货里有不少极品。
随着那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莲王叶撕开,一株将近一米高的璀璨珊瑚树便展现在众人眼前,灯火与月光相互交映的光辉下,珊瑚闪烁着的流光溢彩,万分夺目耀眼。
谢明珠自己都看呆了,幽蓝色的珊瑚上,好像被撒了一层五彩斑斓的荧光粉一般,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十分漂亮。
美得有些不大真实。
一行人的目光自然也都全落在上面,小孩子们个个哇哇地惊呼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便是王机子这样见多识广的老人,也一样满目惊叹,“极品,极品,海中的仙山上,只怕也未必有这样的极品。”
其实,这一米多的珊瑚算不得什么,要是能下海,海底多的是,比这样高大漂亮的也不在少数。
可重点是,这些珊瑚取上来,未必能保存原来的形状,也不是全都会闪烁荧光。
而眼下这一株珊瑚,简直是汇聚了所有珊瑚的优点。
“是啊,想不得世间竟有如此宝贝。”萧遥子连忙附和着老头子的话,也是赞赏不绝。
不过这样的宝贝,都默契得没张口说要拿去送给郡主。
也是,送给郡主,郡主也不敢留啊!到时候得拿去敬献给宫里那位。
那凭什么?还不如自家留着,隔三差五还能过个眼瘾。
“还有别的好宝贝么?”萧遥子收回目光,打破了大家的惊叹。
月之羡热忱地指着正搬到脚下的那只竹筐,“这里的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瞧瞧有没有看中的。”
很显然,他已经是从萧遥子口中确定了他们不会要这珊瑚树的打算,所以才给他们介绍这竹筐里的东西。
王机子和萧遥子相视了一眼,都颇为好奇。
毕竟有了一米的大珊瑚之外,他们不确定还有什么小玩意儿,价值能和这珊瑚树齐平。
师徒俩好奇地围过来。
谢明珠也有些好奇,叮嘱了宴哥儿他们几声,“别碰着了,都远些。”省得给弄坏了。
随后也走到了筐前。
筐上的干草已经被拨开了,但见里面竟是有些看着半旧不新的瓶瓶罐罐,底下还有些旧书。
她有些疑惑,疍人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对他们来说,应该都是无用之物,他们的文字从来不是用书本记载,而是雕在贝壳海螺之上。
至于这些瓶瓶罐罐也太小,最多只能装些盐巴,而且胚体很薄,不是疍人喜欢的那种耐造粗陶。
所以这些东西,疍人怎么可能放在船上占位置,立即就想到了这来路,与此同时脱口问:“不会是他们在海底打捞到的吧?”
这时候的王机子已经拿起底下的旧书在翻看了,一股旧书发霉的味道立即就窜上来,“你还真说对了,我看这字体,应该是庆丰年间最流行的字体。”
一面指了指这些书本上的罐子,“我看也像是庆丰年间白瓷窑的东西,小遥你看瓶底,是不是也有印记?”
萧遥子正拿着瓶子在瞧,很显然他喜欢这种风格简约又优雅的瓶子,颜色看起来虽单调,但却十分雅致有风骨。
并非那些个大红大绿。
听到老头子的话,翻了瓶底一看,果然瞧见白瓷窑的标记,顿时心头大喜,“还真叫师傅您说准了,这怎么讲也是四五百年间的东西了,想不到保存得如此完好。”一面轻轻的敲着瓶身,一阵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
几乎就确定了是真品。
大家听得他们师徒俩的话,都围了过来。
尤其是卫无歇,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对于珊瑚这种东西,大约看了就是眼前一亮,但真正能叫他留在心底的,还是这些与文化有着密切关系的书本。
他立即就挤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拿书。
手背王机子狠狠拍了一下:“小子你毛手毛脚的,仔细些,别给弄坏了,现在想要找一本庆丰年间的东西,可不好找。”
庆丰是前前朝倒数第二个皇帝的年号,他这人不是什么做皇帝的材料,不过艺术天赋挺高的。
他在位的那些年,全民审美都随着他这个皇帝提高了不少。
只是可惜,搞艺术的人做皇帝,那不就等于是双手将皇位送出去么?
所以庆丰二十三年,就发生了七王争霸。
说来也好笑,他这个皇帝还好好地活着,他七个兄弟已经在开始抢他的皇位了。
后来越打越严重,王朝也越来越乱,几乎到了千里不见一城的荒凉,不管是房屋庄稼还是百姓,都遭到了灭顶之灾,长久笼罩在战火之中。
七王争霸结束后,山河破碎,风雨飘摇,胜利者在登上那摇摇晃晃的皇位不到半年,就被起义军给推倒。
然后打了几十年的仗,前朝开国皇帝结束了战乱,这片土地上的焦黄才慢慢退去。
而在前朝的时候,大家总结老百姓们多受的那些苦楚战乱,都是因为□□的不作为,所以对于他在位时候留下的一切都十分排斥。
所以与他有关系的不少文化物资,那时候也都销毁得干干净净。
谁知道一代皇帝一个喜好,反正到了后来,又有喜欢这份优雅简约的风格。
可惜庆丰年间的东西,不好寻了。
这些,现在对于这个世界还算是了解的谢明珠也知道,因此十分赞成王机子的话,也忙出口道:“都小心些。”现在这些东西,一件说是价值千金,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但卫无歇有些不满他们如此小心翼翼,“既是海里打捞出来的,显然还有。”
而话音才落,他终于和忙忙碌碌的豆娘说上了话。
只不过豆娘说的是:“他们的确打捞了不少,不过书本都被撕来烧火煮饭了,那些瓶瓶罐罐,嫌弃占位置,打碎了磨成瓷刀片。”
所以现在这筐,算是独苗苗了。
众人听得她的话,都短暂怔了一下,随后是王机子哭天喊地的声音,“老天爷啊!这,这但凡早一步知道疍人们手里有这些东西……”
他如此惋惜,不单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庆丰年间的孤本,更让人震惊的,还是这些书本并非简单的诗词文本,而是记载着当时社会风貌文化的州志。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却是有着珍贵的历史研究价值。
王机子还没来得及翻看,手里还宝贝般地捧着这瓷罐,听得他的话,瞥了一眼,眼里也冒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