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喂鸡。(第2/3页)
龙抬头这日,何大舅去找何老太,他模样憔悴,潸然泪下:“是儿子糊涂,如今想来,贤甥说的是对的。”
何老太这个年,也过得很不顺心,便是天气寒冷,早上也睡不晚,少眠让老人家身体不大舒服。
只她不想平白叫其余孙子担心,瞧起来,就和往常无异。
她深深皱眉,问何大舅:“阿挚和你说了什么?”
何大舅便说去年某日,陆挚善意的提醒。
他又说:“母亲,儿子见识和谋略,果然不如贤甥,闹成这般,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今日,就得听贤甥的。”
何老太冷笑:“少说些有用没用的,你想让阿挚帮你?”
何大舅低头,模样十分羞愧。
过了年,他都五十的年纪了,为几个月的春风得意,遭了反噬,还得找一个二十后生要办法,叫他如何不羞。
可这事不平息,他也寝食难安,对那自尽的说书人,更是恨得不行。
何老太闭上眼睛,缓缓呼吸。
好一会儿,她才说:“那我就豁出这把老脸,问问阿挚有什么办法。从此后,你必定安安分分的,莫再轻狂。”
何大舅忙道应当。
自然,何老太决定询问陆挚,还有个重要的缘故,这事比想象中棘手,何家被影响得很深。
眼下到播种的季节,何家在村东的田地,总有人趁夜来拔苗,又或者丢石头,弄得何二表兄焦头烂额。
他不得不和人力睡在田地那的小屋,几日没回家了,李茹惠日日给他送饭,十分奔波。
胡阿婆出门采买换食物,从来交好的人家,竟找理由几次推脱。
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光等了。
…
这日,延雅书院散学,陆挚如往常跑回何家。
冷风拂面,他脑中梳理着策论,却遇几个男人女人,他们都是附近村庄的,小声讨论:“是他吗?”
“错不了,他就是何宗远!”
陆挚耳尖,听到消息,却恍若未闻,只待跑过去就是。
几人见他跑着,步伐飞快,也来不及剥手上烂菜叶,就直接朝他身后扔,陆挚往旁边躲开,好险没叫砸中。
那群人催一个妇人,道:“砸臭鸡蛋啊,你愣着干嘛?”
妇人:“呃,他、他应该不是何宗远?”
几人定睛一瞧,男子生得极好,眉宇冷清,身长玉立,着实并非池中之物。
对着那张脸,妇人手里的臭鸡蛋,就怎么也砸不下去。
陆挚也适时道:“我并非何宗远。”
话音未落,几人怕被责怪,忙也跑了:“弄错了,快跑!”
陆挚:“……”
待他们撒丫子跑走,陆挚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大头菜,他捡起来,拍了拍灰尘。
不多时,见陆挚抱着一颗大头菜回家,云芹问:“学生父母送的?”
但她很快知道不对,菜叶都冻坏了,陆挚在私塾受尊重,学生的父母再如何,也不会送坏的东西。
陆挚便说了回家路上那事。
云芹:“原是些糊涂的。”
陆挚轻笑摇头。
她打量起陆挚,面带思索,陆挚刚洗了手,正用手帕擦手,便问:“怎么了?”
云芹:“那也就是说,跟在你身后,能捡菜诶。”
陆挚忽的笑出了声,实则任谁遇到这事,都有无奈与不快,然而云芹一句话,倒叫他释怀了。
他放下手帕,又说:“我也想,菜虽然冻坏了,但可以给鸡吃,免得浪费。”
云芹:“就是。”
白得一颗菜,两人捧着它,溜达到何家后园。
园子常有人力打理,分菜圃和花圃,花圃是何老太的地,菜圃就种了一些应季蔬菜,才刚春日,菜叶很是新嫩。
菜圃的旁边,就是鸡圈。
夜幕降临,七八只鸡或闲庭信步,或蹲坐着,偶有“咕咕”声,悠然自在。
云芹和陆挚把菜叶撕碎,丢到鸡圈里,鸡们立刻凑过来,笃笃笃打桩似的,吃掉菜叶。
她指着远处,被隔开的,那只最肥的大公鸡,对陆挚说:“喂它。”
大公鸡双目明亮,头冠鲜红,一身白毛十分蓬松,一看就是好勇之鸡。
陆挚攥了一团菜,丢到了大白公鸡面前,大白公鸡立刻吃掉了。
陆挚:“你喜欢它?”
云芹瞥那只鸡一眼,她拉着他,示意他,接下来要说的,可是不能泄露的秘密。
陆挚俯身侧耳。
她小声说:“它再肥点,胡阿婆就要宰它了。”
平时它打鸣最狠,还老是欺负母鸡,所以才隔开养的,反正家里还有公鸡,趁现在,把它喂得更肥宰了吃,美滋滋。
想着,云芹咽咽口水。
陆挚立刻意会,仔细撕着半个大头菜,都往公鸡那丢。
云芹:“你丢得好准啊。”
陆挚微微一笑,丢得更准了,今日大饱鸡口福,来日大饱妻口福。
两人窸窸窣窣地,算计了那只公鸡。
待喂完了,云芹连鸡杂要做什么菜,都规划好了。
他们才回到东北院,春婆婆正等他们,笑说:“我让胡阿婆把你们的饭拿去老太太院子,一道去吃吧。”
二月,家里各房都没有柴火供应,何老太房中,还烧着炭盆。
云芹和陆挚得以用热水洗了把手。
饭菜摆好,几人边吃边聊。
何老太开门见山,问陆挚:“我替你那没脑子的大舅,还有家里大家,想问问你,这事影响愈发大,可如何是好?”
云芹吃着饭,看向陆挚。
陆挚听罢,道:“祖母,今日我原也要说这事有关的。”
何老太:“怎么说?”
陆挚轻摇头:“前个月,我拜托私塾东家帮我打探,原来,是有人推波助澜,定要大舅声名狼藉才罢休。”
何老太一拍大腿:“我就说为何此事迟迟平不了,原来是小人作祟!他们要多少钱才肯罢了?”
陆挚:“几十个秀才,并刘家、林家等,合起来要五百两。”
正是那些心不甘情不愿,被“逼捐”的人加起来的数目。
五百两!不等何老太仰倒,云芹先停住筷子,整个人呆住了。
难得看她这般,何老太反而没那般心惊。
陆挚也笑,夹了一筷子菜给她,说:“但这只是一个数字。我想,他们不缺钱,家里真凑了五百两,只怕无济于事。”
何老太:“依你看,他们是要?”
陆挚说:“他们想出一口恶气。”
原来,何大舅这几个月,十分高调,明里暗里积攒了多少恨,眼看他楼塌了,这些人恨不得他“死”得再惨点。
陆挚话语点到为止,接下来要如何破财消灾,就是何大舅那边该考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