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暖和暖和。(第2/3页)

云芹睁眼了眼:“真的呀?”

陆挚说:“我在学舍住过几年,是没听过。”

云芹“唔”了声,又摇头,说:“不管真假,人活下来才好。”

陆挚眉宇微扬,笑道:“是。”

他本以为有点吓到云芹,见她纠结的是这个,便也宽了心。

两人在内书房只待了半个时辰,又回了主卧房中。

陆挚吹灭烛火,四周暗淡下来,冷津津的。

他一上床,还没等他抱到云芹,热乎乎一团云芹,就自己挤到他怀里,环住他的腰。

她眼儿清澈,声音轻轻:“陆挚,我有点怕。”

陆挚心口软得一塌糊涂,赶紧把人抱紧了:“那以后不讲了。”

云芹:“不,你再给我讲一个。”

陆挚:“……”

隔几日,云芹写出一版新书稿,和她从前写的家宅、山神庙,是半点没干系的。

陆挚读完,眼前发亮,只问:“后面呢?”

云芹就知道完了。

先前,她觉得陆挚在逗弄她,刻意找林道雪借了几本书,摘抄了一些段落,把自己写的掺杂在里面,叫陆挚读。

陆挚皱着眉读:“这个不好,这个不好……咦,这个可以。”

他只挑出一份,说:“就这个吧。”

正是她掺杂在里面的自己那份。

云芹想,或许他从没读过话本,第一次读就是她写的,喜好实在歪得不行。

不过她还是想试试。

她到临渊书肆给书稿,那马东家 翻了几页,就说:“要不你还是写原来宅子的事吧。”

云芹没有意外,话本着实不好写。

她才要走马行街回去,远处一个王府官吏,手持“避”字牌,还有几个官吏清路,左右百姓纷纷后退。

是王爷的车驾路过。

云芹站在书肆外等着,只听身边人道:“不像昌王爷啊。”

“嘘,小声点,不是昌王爷,是衡王爷!”

“……”

衡王回朝了。

保兴七年他被皇帝调去西南,这几年西南干旱,他治理有功,不久前,皇帝一封诏书,把他调回盛京。

这个消息,很快席卷朝廷。

原先昌王党因“己巳案”元气大伤,衡王这时回来,加剧了这种紧张,临要过年,叫人没得半分放松。

翰林院内,众人做事都不闲谈。

甚至中午吃廊餐时,也很安静,官员们说话都细声细气,生怕惊动什么似的。

王文青忍得不行,对陆挚小声说:“不成,我觉得快不能呼气了……须得一块鸡肉解解。”

陆挚并不吝啬,从自己碗里,挑了一块鸡肉放过去。

王文青心道,还好廊餐不是嫂子做的。

他狼吞虎咽吃下东西,说:“栾大人是不是找你说了什么?”

陆挚:“嗯,说给我考评优,和我绘画好无关。”

看来上回在大朝会被参,栾翰林心里生惧,事先找陆挚说了。

王文青羡慕:“我考评只有中。”

除了他,大部分新科进士考评只有中,实则他们才入朝为官,就是拿中评的。

只有陆挚和今科探花郎是优。

陆挚就不用说了,那探花郎是因为常常被说不像探花,愈发发愤图强,便和陆挚齐平了。

倒也是好事。

吃完廊餐,陆挚和王文青分别,他下午去户部衙署,片刻歇不得了。

他走一半,就听一道尖锐的男声叫他:“陆状元且慢!”

那宦官叫住陆挚,便说:“衡王殿下召见。”

衡王不止召见陆挚,今年前十都召见了。

于是,陆挚和王文青才分别会儿,就又见上了,不过两人面上都没笑意。

衡王是在保宁殿见他们的,显然皇帝也同意。

十人纷纷拱手行礼。

便看衡王年三十七,着紫色蟒袍,眉眼五分肖似皇帝,下颌一圈青色,看着像临时刮了浓密的胡子。

他肤色叫西南阳光晒得发焦,笑声爽朗:“我这几年不在,倒是不知京中出了这么多才俊。”

打过照面,其余人都走了,陆挚单独被衡王留下。

衡王若无其事道:“官家钦点的三元及第,果然才华横溢。若要是我,定保你施展拳脚。”

这话几乎是明示陆挚,进入衡王派系。

毕竟他不在京中这几年,他在京中大部分人马势力都叫昌王瓦解了。

陆挚只说:“王爷谬赞,臣定不辜负官家钦点。”

他一句挡了回去,衡王也不急,笑说:“怪道官家说你‘处柔守慈’。”

比起一个状元,他还要拉拢很多人,便也没为难陆挚。

出了保宁殿,陆挚的心沉下。

……

王爷车驾走后,云芹绕到皇宫东侧。

秦员外死了,她想,汪净荷该出来了。

只是,她来过两三遍,都没见到人,这次她过来,御史台外换了个侍卫,得知云芹来找女眷,说:“御史台里已经没有人住了。”

云芹一愣:“什么时候?”

侍卫:“这几天吧。”

因陆挚总会和云芹说朝中事,与她一道分析,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须臾,她便自己想明白了。

汪净荷彻底得罪昌王派系,昌王派系虽受了重创,自是要将她置于死地,她这般离去,是万般无奈。

那次御史台匆匆一见,竟是最后一面。

她同侍卫道谢,正要转身,忽的,这阵子值守的侍卫来了,叫住她:“陆娘子,等等,汪娘子有东西给你。”

云芹顿住脚步,那侍卫跑过来,取出一枚香囊。

香囊上绣着精致的莲纹,一针一线,十分细密精致。

云芹曾给过她一个香囊,这是她回给自己的。

摸到香囊里有纸,云芹小心地拆开,拿出那张裁得整齐的纸,上面只一句:海内存知己。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云芹握住香囊和纸。

她想,有些告别,譬如林道雪,有始有终。

却也有些告别,有始无终。

但终有一日,能再相见。

她最后看了下御史台,没再踯躅,朝西街清水巷走去。

天上太阳渐渐朝西,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发现身后跟着一道熟悉的、稳重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

只看陆挚手里拿着官帽,身着青袍,腰上系着一条玉带,收束出宽肩窄腰,果真端肃俊美。

他弯着唇角:“我还想,你什么时候能发现。”

云芹看看天时:“你怠工?”

陆挚:“冤枉,下午户部有几份文书要送去官府,我去完就下值了,”又问,“怎么不骑马?”

他知道她今日出门,黑云歇在家,结果她也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