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吉庆有余。(第2/2页)

忽的,皇帝笑了出来,心情很是舒坦似的。

陆挚莫名,便先不说话了。

皇帝跟前的大太监也在笑,主动解释:“陆大人不知,昨个儿咱家才和官家说:翰林院传闻,若和陆大人聊十句,陆大人必提妻子。”

“如今这才五句,就提到了。”

这下,陆挚耳尖真有几分发红,道:“臣惭愧。”

皇帝摆摆手:“无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还有取名的情谊……难怪你要叫他无罪脱身。”

陆挚又是作揖,也随皇帝一笑。

待得对话结束,陆挚出了御书房,才发觉自己背后,竟渗了些许冷汗。

他早知道,皇帝要让自己当孤臣。

什么是孤臣?这个度,不是他来把握,是皇帝。

他为骆清月周旋是真,就不能瞒着皇帝,身居高位者,最厌恶别人的欺瞒。

所以他干脆走了极端,拿出最诚挚的一面。

他心内清楚,这种诚挚有些刻意,也是“面具”,不过,皇帝就算短时间不喜,也很快反应过来。

就像刚刚,便以笑声结尾。

他又想,这大太监竟打听到翰林院内传闻。

这不得不让陆挚警醒,并非所有人家宅和睦,他还是忍着,别动不动就提云芹了。

虽然有些难。

这日回去,陆挚和云芹说了骆清月的案子。

想到因秦玥间接、直接去世的人,云芹轻叹:“那清月可以无罪么?还能考试么?”

陆挚:“难。只是段大人的主张,估计能成。”

朝中绝大多数人支持陆湘的主张,毕竟能入朝为官者,都为“强”,谁都怕自己有朝一日被弱者杀了。

如今这结果,至少骆清月能捡回一条命,归于正常生活。

往后再慢慢筹谋。

夜里,帐里春暖,呼吸间,传递着温香。

云芹突的想起一事,她勾住陆挚肩膀,小声在他耳畔说了什么。

陆挚顿住,俊目微瞠:“什么?”

云芹面颊泛红:“没有听清吗?”

陆挚:“不是。”

云芹:“哦。”

方才,她跟他要一本避火图。

他心跳快了许多,虽然这几年,他偶然或者故意间,也得了几本好的,了解了一些事。

但若和她一起看,岂不是叫她发现他一些点子的来处?

总归是有些耻意。

夜半,陆挚睁眼,还是不太确定要和她看哪本。

他垂眸,昏暗的屋中,云芹睡在身侧,她的呼吸浅浅打在自己胳膊处,长睫精致又漂亮。

他心内掀起一个堪称大胆的念头:自己画。

虽然他不擅长人像,可也不需要那么清楚,光是和她一起画的过程,便也足够了。

只是,这有违陆挚的作风,不谈夜里如何,总的来说,他还是修身养性、从不白日宣淫的。

自己画避火图,有骄奢淫逸的嫌疑。

由此,状元郎开始纠结。

云芹也发现他这几日在思索着什么。

既然他很难开口的模样,她也不催,反正最后他会说。

果然,不过两日,陆挚终于“败下阵来”,低声道:“你说的避火图,不若,我来画?”

云芹怔住,好一会儿,她指着自己,嘴巴张得圆圆的:“你?画什么?画我?”

陆挚问:“不是你跟我要的么?”

头一次,云芹面色红透了,红粉直蔓延到白皙的脖颈和衣领里。

她目光闪烁,声音越来越小:“不行,这怎么拿给……看?”

陆挚:“给谁看?”

云芹:“给桂娥看!”

这话说明白了,两人之间安静一瞬,紧接着,陆挚低笑出来,玉色的面颊,也浮着粉意。

云芹也反应过来,用手肘推推他:“你以为我自己要看?”

陆挚蜷手指放在下颌,一边笑,一边咳。

云芹轻咬唇,戳他脑瓜:“你想想,我跟你要这个做什么?”

陆挚告饶:“我错了。”

显然,在朝堂再聪敏、再会揣度人心的人,在家也有疏忽的时候。

笑过之后,陆挚反而又考虑起来:“那我白想几日了,不如……”

云芹两手捂住他的嘴:“不准说。”

陆挚:“唔。”

最后,云芹从陆挚这弄来两本避火图。

最近长林村回了信,云芹拿到何宗远、韩银珠的信函,有此信在,以防万一他们对桂娥的婚事反悔。

云芹把信函和避火图都交给何桂娥。

她自己出嫁前,文木花讲得很清楚,自己也记得一点撕掉的避火图。

但那都是不够实质的想象,不如图画好。

她说:“以前王婆说过,两口子过日子,重要是‘经营’,我便借她老人家的话说给你。”

何桂娥红着脸,说:“好,我明白了。”

这一年,盛京陆宅办了一场喜事。

王竹家里住在外城城东,离王文青家不远,一样的小院子,因请了十二桌亲朋,门口还加摆了两张桌子。

小孩们在巷子外跑来跑去,接铜钱和糖果,笑语不断。

云芹和陆挚是何桂娥娘家人,本来在家摆摆桌就好。

不过王家盛情邀请,两人就也去吃了喜宴。

王竹亲戚知道新娘父母虽不在盛京,但清水巷陆家就是她娘家,叔婶把她当亲妹子般筹谋,果真重视。

当下,王文青也来了。

他和陆挚、云芹招呼:“拾玦兄,云嫂子。”

云芹问:“弟妹呢?”

前不久,王文青也成亲了,相对来说,妻子的身份并不低,也是一门喜事。

王文青摸摸鼻尖,说:“她今日不适,就没过来了。”

几人正说着,这时,几个王竹的友人前来,纷纷对王文青拱手,恭敬道:“这位可是王竹的父亲?”

云芹和陆挚一愣,别过头,根本不敢此时对视,怕笑出来。

王文青解释:“我是他堂叔。”

几人一惊:“王阿叔!实在抱歉,我们认错人了。”

“是啊,我还想说看着真年轻呢。”

“阿叔的孩子该比王竹小一点……”

王文青:“在下二十三。”

那几人二话不说,掩面奔走。

王文青好笑,他早就习惯了,从以前在萧山书院,他被认成先生时,就知道自己是“少年老成”。

他瞥了眼陆挚,说:“其实,长得好看也没有什么用。”

陆挚淡淡一笑,说:“那还是有的,妻子喜欢看。”

这回,云芹掩面而走。

王文青:“……”

作者有话说:注:对联:春来福地祥云彩,岁至吉门喜气来。——来自某度,改了最后一个字

烈士之所以异于恒人,以其仗节以配谊也——刘禹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