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岁月。(第2/3页)
那汉子有些家业,家中事少,生相英俊,力气只比知知小一点,倒也入了她的眼。
这些都是这几年信里的内容。
可在云芹记忆里,知知的面容,还停留在十来岁时候。
如何一眨眼,岁月如梭。
云芹回过神,不好叫白湖珠挂心,便说:“是,因为我排大,她也叫我大姐。”
白湖珠带着的一个婆子起哄:“不如白东家也叫云夫人‘大姐’好了。”
云芹一愣,笑道:“不用。”
她对白湖珠说:“你叫我大姐,你大姐听了心酸,我妹妹听了也怕我不是想她,只是要过过‘大姐’瘾。”
每个人独一无二,最是取代不得。
林道雪笑说:“是这个理。”
白湖珠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在云芹豁达,不在意那起哄的婆子。
其实她也这般认为,却也没想到,自己能和相差了十几岁的云芹很契合,相见恨晚。
她很是高兴,又说:“来来来吃酒。”
火炉下,女人们面容年轻、年长各异,她们眼底含笑,举着杯子,白湖珠一个个倒过去。
自然,陆蔗也偷偷把自己杯子举起来,被云芹识破,给弹走了。
这酒吃到后面,几人都有醉意。
林道雪想起故人,低声道:“不知道净荷如今在哪。”
后来,她自也听说了汪净荷敲登闻鼓的事。
云芹盯着酒盏,目中也露出想念。
陆蔗问:“这位是谁呀?”
云芹笑道:“那是你出生前的事了。”
“……”
但愿岁月优待远方的友人,有朝一日重逢。
…
三天后,船到了苏浙路下辖岳州水丰县。
水丰县县令是陆挚当初在萧山书院同窗张信。
他早早等在码头,见面忙也拱手:“嫂子,多年不见可好?陆兄可好?”
这倒也算了,没想到,岳州知州听说后,百忙之中亲自来了,以上宾之礼待她们。
白湖珠见过不少大场面,都有点束手束脚。
云芹也想,原来陆挚的面子这么大。
又想,是她日夜和他待着,成习惯了,忘了他在朝中也曾差点一步登天。
有官府照拂,她们的行动比想象中顺利。
岳州风情比杭州略不同,多丘陵,多降雨,山丘隐在远近青空,堪比水墨画。
休整半日,云芹带着陆蔗,和林道雪、白湖珠去了当地最大的织坊。
那家织坊共有二百名织工,织的岳绸放在阳光下,仿佛波光粼粼,十分耀眼。
织坊一角售卖不少成品。
云芹在手帕堆里,一眼看到“三元及第”绣样。
她心生喜欢,拿起来把玩,一个织工笑说:“这是卖给城中姑娘多一些,她们总是盼着郎君三元及第。”
林道雪说云芹:“你倒也不用盼着。”
云芹笑了,道:“是,不过送给他是刚刚好。”
虽然这条手帕要一两银子,已经超出她认知范畴,但反正陆挚不会用,就当古玩般收着。
到了晚上,她们住在驿站。
驿站相较客栈,人员进出往来不多,还有小吏守着,很安全。
云芹不好全占了驿站,只要了一个院子,分房间时,她和陆蔗一起睡。
临睡前,陆蔗一直叽里呱啦:“那个酥皮饼好好吃。”
“湖珠姐姐好厉害,会织那么多锦缎。”
“娘亲娘亲,你在听我说吗?”
云芹:“唔。”
陆蔗爬起来,云芹已经闭着眼,睡得很深。
她想,该不会她和爹爹一样,光靠说话就能把人说睡吧。
那她也太厉害了。
陆蔗喜滋滋的,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半夜,云芹翻了个身,感觉身边空了,她摸摸被褥,忽的睁开眼睛,陆挚怎么不在了?
下一刻,看着陌生的环境,她才反应过来,哦,她和陆蔗出来了,她要找也是找陆蔗。
陆蔗已经半个身子睡到床尾,差点就滚到床下面。
她忍着笑,把女儿拔回来。
……
云芹和陆蔗离开后,陆府日子照常。
第一天,陆挚卯时起来,去衙门路上自己买四个包子,中午令长随买吃的,晚上令长随买的吃的。
天黑后,他慢慢走回家,看着后宅,叹口气。
第二天,陆挚早上卯时起来,去衙门路上买四个包子,中午令长随买吃的……
与第一天完全无异。
直到第七天。
长随李辗实在是忍不了了。
在陆挚叫他买午饭时,他早他一步说:“老爷是要四个馒头,一包酱牛肉,一碟青菜?”
陆挚说:“对,就这些。”
李辗:“可是老爷已经连续吃了七日了。”
陆挚握着笔,看向自己挂着廨宇里的一张“两月图”,那是他模仿九九消寒图画的,以数着日子。
他有些不解,这才七日吗,怎么感觉过了很久。
李辗还等着回话,陆挚暂且压下心绪,说:“我还吃了饼。”
李辗:“是,那是老爷的晚饭:三个烤饼,一碟芥菜,一碟炒花生米。”
陆挚:“……”
他反应过来,他这般吃了七日,李辗也跟着吃了七日,应是受不了了。
他说:“你只管买我的,你自己吃你自己的。”
得了首肯,李辗先是一喜,却也担忧:“老爷没有别的想吃的么?”
陆挚道:“这便足够了。”
吃饭么,能饱肚就行,五妹不挑,他没什么好挑的。
过一阵,李辗又发现老爷改变的地方——休沐日,老爷也去衙门。
这下好了,他两套官袍轮换,再没穿过常服。
一开始,陆挚在休沐日去衙门,并没有人知道。
但去过两次后,自是有人发现了。
陆挚宽和地与官吏说:“我只是来处理些事务,你们不必来。”
但他是一州长官,官吏们不敢次次不来。
他们自也发现了,陆大人最近的隐约变化,再一打听,夫人女儿都外出,那难怪了。
……
十一月二十。
这日休沐,陆挚起床后,下意识摸摸枕边,一片冰凉。
他今日不打算去衙署,因下官多少有些哀怨。
他亦觉得自己这般不好,好似什么被抽离了,日子依然能过,就是没意思。
打水洗漱过后,陆挚叫来卫徽问课业。
随后,他自己卷了一本书,坐在窗台下看着。
起初有些看不进去,终于渐入佳境,他看到有趣的地方,朝前倾身,把书递过去:“你看这……”
说着,他停住。
上午浅淡的阳光,透过窗格子,照在对面的位置上,尘埃轻跃,但房中只自己一人。
陆挚低头怔怔看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