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真好。(第2/3页)

云芹和陆蔗就在南方。

这就是他不想回去的缘故。

王文青:“……”怎么这么多年了,他还躲不过这一遭啊。

……

另一边,朱县令一回府,就摔摔打打。

于管事叫婢子:“愣着干嘛,快去请你们娘子来。”

婢女来叫陆停鹤时,陆停鹤刚读完家里送来的信。

她扶着额头靠在引枕上,眼圈泛红。

信里,母亲又是再三强调,只要她一直去见云芹,就有转圜的机会。

至于她去信里问的大哥二哥近况,母亲没说。

可她不说,陆停鹤也想象得到,他们不必像她几次三番奔波,一样过得极好。

陆停鹤想起云芹说的话。

云芹都知道自己有自尊,家里呢?难道在家里看来,她没有自尊的吗?

她兀自抑着情绪,一个婢子来请她:“娘子,于管事找。”

陆停鹤再问两句,原来朱县令在发火,于管事找她,是给爷出气。

她长吸一口气,起身前去。

见到她,朱县令果然怒气更甚,道:“你来杭州做什么,又帮不上忙。”

她说:“当初我说了……”

朱县令继续砸:“若不是你和你家,我能这么倒霉被陆挚抓到?”

一块碎片迸到她鞋旁,它棱角分明,光泽尖锐到刺眼。

陆停鹤从没砸过东西,却不知是什么感觉。

她蓦地咬住牙根,拿起博古架上一个瓷瓶,砸到地上,“嘭”的瓷瓶碎了一地。

朱县令怔忪:“你疯了?”

陆停鹤不答,又抱起一只汝窑瓶,狠狠砸到地上。

紧接着,她一口气摔了七八样东西,耳畔只剩下一声又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等她终于停下,满屋子碎片换来满屋子宁静。

丈夫不砸了,仆役、婢子、于管事聚在门口,外面阳光盛,他们的眼神隐在灰暗里。

但无人敢上前。

陆停鹤一笑,原来,发疯这般简单。

……

碧天如洗,日光金灿灿落在树梢,绿叶被照得泛金。

亭子里,云芹触触树梢,指尖发热,陆蔗也跟着去摸树叶。

这是她们到墉州的第三天。

越往南,到了十一月末,也没有半点下雪的迹象。

白湖珠和林道雪握着一片织锦,你来我往,激烈讨论着。

这织锦出自墉州织工刘娘子之手,恍若流金精美,白湖珠想用在织坊,林道雪却认为不实在。

这是人家吃饭的手艺,不会轻易教授旁人。

见白湖珠难以割舍,云芹笑道:“不若问问刘娘子,可愿意去杭州。”

这是个好办法。

就是安土重迁,若非必要,没人愿意跋山涉水,离开故乡。

白湖珠和林道雪犹豫:“真那么好请就好了。”

云芹:“我去问。”

这一问,刘娘子踯躅一天,给了答复:“夫人,我愿意去杭州。”

白湖珠和林道雪都惊讶,再一问,原来刘娘子也有自己的考量,她有好手艺,却没有好的徒弟。

到杭州,她可以施展这身本事,而且两地是七八日的水路,快一点只要五日,不怕离太远。

再说,刘娘子道:“想到织的衣裳是云夫人穿,就觉得值当了。”

白湖珠:“那确实。”

云芹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一旁,陆蔗只觉娘亲闪闪发光,又有点紧张,倒是更黏云芹。

此行她们出发时是七人,回去却是九人,多了两位织娘,都要去锦绣织坊。

可以说,收获颇丰。

临要离开墉州,云芹带陆蔗到街上看看。

此地吃的偏甜口,和建州有点像,却不完全一样,云芹在路边买了一袋糖炒板栗。

板栗冒着热气,板栗肉又糯又绵又甜,陆蔗想拿,被烫得直捏自己耳垂。

云芹好笑,给她剥了两个。

陆蔗一边嚼着,道:“娘亲都不怕烫的。”

云芹得意:“我手皮粗,你手皮嫩。”

陆蔗摸摸云芹的手指,说:“我也想粗一点。”

云芹:“好。以后要是去淮州,我带你去上山玩。”

陆蔗:“好玩吗?”

云芹脸不红心不跳,道:“玩过的都说好。”

陆蔗期待起来。

她们又买了好几样,一条街吃到底,一大一小无声打嗝。

云芹想到明天就坐船回去,若是顺利,五天就能到了,但要是不顺利,就得十多天。

她道:“给陆挚带些吃的。”

陆蔗:“好呀。我有点想爹爹了。”

云芹想,她也是,不知陆挚在家如何。

最后,她们挑了一样杭州没见过的油饼,包在纸里,焦甜香味屡屡散溢。

天气晴好,还是冷的,短时间不怕放坏。

夜里,房中亮着一盏灯,云芹展开纸,方要记账,忽的忘了“賒”字如何写,越写越不对劲。

她靠到椅子上。

要是陆挚在身旁,她就能直接问了。

终于,十一月二十八,码头上停靠一艘船。

风很大,一行人穿戴披风,告别当地认识的娘子,她们手扶着手,一边笑说一边登船。

风鼓满船帆,船驶离堤岸。

云芹看看行李里那包油饼,它凉了再热,没有刚买的时候好吃。

隔日,她又忍不住看它一眼,它要是坏掉,陆挚就吃不到了。

第三日她看油饼,陆蔗趴在门口,拢着手,小声说:“娘亲,你要吃就悄悄吃了,我不会告诉爹爹的。”

云芹好笑:“我不是要吃,只是……”

陆蔗:“只是什么呀?”

云芹:“时间好慢。”

陆蔗从门外挪进来坐下,说:“是好慢啊。”

云芹知道,陆蔗还不能体会这种由年岁累积的感受。

她自己却仍记得十岁那年捡的一片落叶,仍记得坐在山上看夕阳,只觉时光漫长。

但这几年,弹指而过。

她浸润在有陆挚的时光里,习以为常,便不觉得日子慢。

万幸她觉得慢,那油饼不觉得慢便好,好歹到了第三日还没坏。

陆蔗很高兴,问:“后天我们是不是到家了?”

云芹笑说:“是。”

这一趟回程意想不到的顺利,后天是腊月初三,比原定的初八早了五日。

只是才说顺利,不顺利就来了。

下午,天上凝聚一团浓云,下起冷雨,雨势越来越大。

白湖珠和云芹、林道雪说:“这雨要是不停,晚上咱们得就近停靠,等雨停了再走。”

林道雪:“阿弥陀佛。”

若是这样耽搁,就是三四天。

陆蔗原先生龙活虎的,听到这消息,她趴在窗台,瞅着远近江面,喃喃道:“快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