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正文完 物是人是。(第2/4页)

她下了决心,说:“那我也回去。”

陆蔗高兴地拉着九妹前肢转了几圈,兴奋说:“我好早就想回去啦,听说山上很好玩!”

九妹:“汪汪汪!”

云芹则需要安排盛京的铺子庄子田地。

此回,她和陆蔗、何玉娘三月出发,五月初能回家,小住一个月再回来。

比她们先出发的是知会家里的信件。

这封信发出的那日,细雨绵绵,陆挚抱着官帽,站在廊下默默不语。

云芹接过他手里官帽,笑说:“我给你留了六封信,你一月初一拆一封便好。”

毕竟在淮州,她最多写一次信回来。

陆挚:“就怕第一个月全拆了。”

云芹打他的手指:“管好它。”

陆挚眉宇一松:“好。”

没几日,段砚调回京,与陆挚见上了。

两人心里已然没了少年时的稚拙,行止愈发稳重,却也不尽相同。

多年未见,陆挚和他笑谈几句,可没多久,他眉头轻蹙,眼底沉沉。

段砚惊愕,莫非京中局势十分不利于他?

然而,等知道云芹几人要回淮州,段砚释然了,说:“我就说么,你现在大权在握,还这般愁绪。”

陆挚平时掩饰得当,在友人面前,却还是流露出了不舍。

他转动酒杯,淡淡道:“为何就那么远。”

段砚:“是啊,人为何不生出一双翅膀,想飞去哪就去哪。”

陆挚不理他调侃,收拾了心绪,与段砚聊起朝局。

段砚也收了不正经模样。

末了,段砚说:“拾玦,谢你提拔我长兄。”

陆挚一愣,宦海沉浮,曾经他谢段方絮提点,如今段方絮谢他。

他笑说:“段大人本是肱骨,何来提拔一说。”

段砚还是郑重作揖。

陆挚没有在外逗留,他回家时,外书房内,云芹正在扫尘。

她衣着干练,包着头巾,持着一柄竹竿,竹竿上绑着一块旧手帕,刮掉书架最上面的灰尘。

既是要远游,她想要清理一下灰尘。

见到陆挚,她给他看竹竿:“你看,不用专门去买新的。”

陆挚:“你包的是什么手帕?”

云芹晃晃竹竿:“好像是阿蔗在杭州做的手帕。”

当时陆蔗送他们一人一块,陆挚那块他还藏在匣子里呢,云芹这块已经旧到不能用了,就拿去扫尘。

十分物尽其用。

陆挚正好笑,忽的,书房外传来两声“嘭”。

应是谁从高处墙上跳下来。

云芹和陆挚对了个视线,心内警惕,之前骆清月遇刺,他们便想到是刺客。

陆府有几名侍卫防守,竟是没动作。

不过这“刺客”能解决侍卫,怎么落地还这么笨重。

不等他们细想,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大摇大摆,影子被光线照出来,从窗户纸外掠过。

云芹小心腾挪到窗户处,正好手里有趁手的长棍子。

她示意陆挚退到书架处。

在那两人从下一个窗户经过时,云芹突然推开窗户,拿着那棍子一捅一扫。

太监阴柔的声音:“哎哟娘啊!”

陆挚反应过来:“等等!”

云芹险险收住手上力气,还是“啪”的一下,扫到那高个子脑袋上。

陆挚推开门一看,裴颖和太监皆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半日晃不过神。

云芹、陆挚:“……”

原来今日百官休沐,裴颖想体察世情,悄悄换了便装出宫,宫中无人知情。

他和心腹太监起了去几个心腹大臣府邸的心思。

可走正门,难免引起注意,违反宫规是小事,招来刺客才麻烦。

心腹太监出了个馊主意,就说偷偷进来,侍卫见是天子,自不敢阻拦。

前面他去过自己岳丈家里,也没不妥,到陆府时,却被云芹和陆挚当刺客。

陆挚问:“官家可要叫太医?”

裴颖也知丢人,说:“不用,也不疼。”

说着,他放下手,被云芹打到的后脑勺肿了一个包。

裴颖却依然微笑。

云芹心想,看得出来此人和宝珍同宗同源了。

幸运的是,伤口不影响,云芹拿药酒让太监给皇帝搓搓,外书房便让给陆挚和皇帝,她自去内宅约束仆役莫要多言。

陆挚和裴颖聊了一个时辰,裴颖方离开。

不好叫皇帝从墙上离开,陆挚叫人备了一顶小轿,裴颖从后门秘密走了。

目送轿子离去,陆挚迈回屋内,又想起他与裴颖所商议的事。

皇帝想以他为首,对抗朝中派系。

一刹,陆挚只觉足下的道路,延长成了几条。

第一条路的尽头,站着脖子戴长枷的汪县令——被强悍的势力渗透,却也是相互利用。

他已与汪县令走了不同之道,这条路暗了下去。

第二条路的尽头,是段方絮。

做一个孤臣,在皇帝需要的时候出剑,在皇帝不需要的时候入鞘。

这条路,也暗淡了。

陆挚与皇帝君臣之间有义,只是,这种义能保持十年、二十年么?

他闭上了眼睛。

第三条路的尽头,是一个陌生人。

或许也不陌生,那人身着宰辅的朝服,在建泰年间强力推进的改革,影响这个王朝种种。

便是冯相。

冯相只手遮天,与皇帝相互制衡,是非对错只等身后再论,只可惜却是满门抄斩。

冯家的下场凄凉,但万一呢?陆挚想,他自己并不是冯相,应当不至于。

只是这条路,也变成一团泥淖,涉足进去,便再也走不开。

他许久没有动。

忽的,云芹拿着那竹竿走来,问:“陆挚,那位爷走了吗?”

陆挚蓦地回过神,不知何时,他额角竟渗了几滴冷汗。

他朝她一笑:“走了。”

云芹觉得皇帝太乱来,当然,隔墙有耳,她没说什么。

她问陆挚:“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陆挚:“方才在想事。”

云芹也在想事,她牵着陆挚进门,另一只手拿着竹竿朝上戳,说:“但愿他伤口快好,我没有很用力。”

陆挚笑了几下,忽的愣住。

云芹的身形,缓缓与多年前的影子重叠。

那年“罗刹案”爆发,萧山书院张先生遭人陷害,家里也摆着一樽罗刹。

他和云芹处理罗刹,拆了它的四肢躯干烧掉。

唯一个罗刹的脑袋,因为是实心的,实在难烧,就藏在房梁之上。

后来,云芹捅下那个恶鬼首。

今日她以竹竿打裴颖,却也异曲同工。

权力的漩涡,被她搅乱了。

她牵着自己往前走,他们脚下出现一条新的路,最重要的是要有她。